第六章－唐飞

    按下播放键，歌曲旋律流淌而出。

    《破茧》开头以倾诉语气的钢琴独奏进场，搭配上低沉地如叹息般的歌唱方式，彷彿在听一段故事，故事的主人是一位美丽大方，勇于追寻梦想的女子。

    导歌部分加入了爵士鼓的节奏，使歌曲添了一些些紧迫感，它描述了女子的跌跌撞撞、茫然无措，人生并非总能一帆风顺，如月有阴晴圆缺；所幸人生不总是毫无希望、人生不总是停滞不前，在副歌渐渐丰富的和弦齐鸣，好似在台下为她而献的掌声，鼓舞人心，而最后的一句高音，配合着排铃的清亮舞动，是她迎来了一次完美的蜕变，破茧成蝶。

    整首歌曲围绕着徐倩倩的歌手生涯展开，没有一字一句提及想念追忆，却会在听到歌曲时，陷入满满的回忆中。脑海中会自动回放当初人人传唱的歌曲，让人忍不住思念，那位敢爱敢恨、璀璨夺目的女子。

    这首歌的人声是徐子诺自己录的，他的嗓音温暖轻柔，低音如大提琴优雅流畅，高音又如小提琴清亮游转。不用太多技巧就能完整地传达出歌曲中所蕴藏的爱，《破茧》在他的演译之下，纯粹如玉、引人入胜。

    这是一首藏满了爱的作品，它能让听歌的人流着泪微笑。徐子诺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眶，将脑袋埋入曲起的双膝中，沉淀心思。

    他试着什么都不去想，放空自己的脑袋和心思，安慰自己一切都很好，就像往常一样。

    一段时间过后，也许是十分鐘也许是半小时，徐子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调出一首偏ramp;b的抒情曲开始编曲，这是要给一位美裔男歌手的新专辑主打歌，他这几天一直在编这首歌，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一旦开始工作，就会忘了时间的流逝。

    徐子诺放下滑鼠休息时，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后了，将歌曲发给袁安后他看了眼时间，接近凌晨五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直接躺倒在床上，将手机关成静音模式，随即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下午两点，迷迷糊糊间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为十四点还愣了一下，等思绪回笼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的。

    袁安发了讯息给他，让他好好休息，今天不去公司没关係，但是晚上如果睡醒了就一起吃个饭，他还是想跟他再谈谈。

    徐子诺揉了揉因为没吹乾头发直接睡觉而变得蓬乱的头发，袁安的鍥而不捨缠功他是领教过的、陆廷皇的胸无点墨文盲程度他也是感受良多，要让陆廷皇自己写出一首曲子，很难；而要让袁安放弃说服自己，则是难上加难。

    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替陆廷皇作弊。音威的创作人又不只有他一个人。徐子诺简单敷衍袁安两句，说明自己强烈不愿意的想法后，便将手机丢到床上，转身进浴室洗漱。

    然而这段五分鐘不到的时间，手机已经响过三回，只因为是静音模式，徐子诺并不知晓。等他发现手机的未接来电时，新的一轮铃响又重新开始。

    看都不用看徐子诺也能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喂，袁叔。」

    「睡得好吗？」袁安关心的语气从电话中传过来。

    「还行。」

    「昨天怎么做音乐做到那么晚，熬夜对身体多不好！你又不像其他人有灵感上的限制，任何时候想写歌都能写的不是吗？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好，」徐子诺毫无感情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小诺，不要这么冷漠嘛！我知道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很烦，但是你有看过廷皇的比赛影片吗？他是一个非常适合舞台的人，如果只是因为赛制而淘汰不会写歌的人，这样太可惜了。」

    「我并不是反对你们的行为，只是不要找我。」

    「唉，你就是这样，太固执。」袁安轻轻叹了口气，彷彿被徐子诺说服般无奈地说道：「有空的话就看看廷皇的比赛影片吧，他其实比你想的还要优秀。」

    「好的，再见。」

    徐子诺将电话掛断，半信半疑地到youtube搜寻陆廷皇的名字，结果搜寻出来的影片数量比徐子诺想像中的还多。

    比赛片段、各种侧录、与其他人组cp的剪辑影片、花式告白等，能想得到的类型几乎都有。

    徐子诺说不惊讶是假的，毕竟陆廷皇那个少爷脾气，公司所有人看到他都要绕道走，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他引祸上身。

    他本来以为，顶多就是电视台剪出来的个人歌唱片段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有粉丝喜欢他！？

    徐子诺将原本滑到底部的页面又往前拉到最上面，他点开最多观看人次的比赛影片，认真端详。

    帅气具有攻击性的庞克摇滚风妆容，模特般的倒三角身材直接披上身高等长的貂皮大衣，全裸的上半身露出精壮结实的六块腹肌搭配上紧身皮裤和长靴，陆廷皇一出场，尖叫与吶喊声立马飆升到最高点。

    强烈节奏感的嘻哈音乐，琅琅上口的洗脑性歌词，这首歌是二十年前的老歌，却在重新编曲后，由陆廷皇唱出不一样的新风味。

    极具感染力的动态表演，稳健的台风以及镇压全场的气势，现场观眾全部被带进由他所创造的世界，完全开放自己的感官，任由陆廷皇带着他们沉浮于震耳的节奏声中，在那一刻他就是所有人的中心，眼神中唯一专注的对象。

    舞台上的陆廷皇就像是一道风，挟着热情如火的魅力席捲而来，在场的所有人均被他炽热的温度所烫伤却甘之如飴。

    儘管陆廷皇呈现出的表演舞台堪称完美，徐子诺依旧摇了摇头，唱功太普通了。

    如果要以最严苛的角度来评价陆廷皇的歌唱能力，徐子诺给的分数会是五十分，就是正常人水平，连一个基本、能被称讚唱歌好听的阶段都没达到。

    也是因为如此，他没办法像抒情歌手那样，简单的一台钢琴自弹自场变让全场陷入沉醉。他只能用其他视觉上的效果来转移观眾的焦点：眼睛一旦忙起来了，大脑也就顾不上耳朵是否认真工作了。

    徐子诺又一连看了几个陆廷皇比赛的影片，歌曲的风格都一样，节奏感强的edm曲风。不能说他被定型了，而是，为了留在舞台上，他只能这么被迫发展出专属自己风格，因为那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

    徐子诺的手指在即将播放的一堆影片中滑动着，他想看看其他参赛者的比赛情况，在面对陆廷皇这种明显资源福利培训都比他们优秀太多的情形下，他们能拿出什么样的能力与之抗衡。

    他一首一首歌曲慢慢瀏览，从歌曲的名字他就能猜测出那些歌手擅长的曲风及歌唱实力，再加上封面照片的长相三者一比较，哪些是实力派、哪些是偶像派一目了然。

    这些参赛者跟往年一样，没有看出有谁发展比较全面的，徐子诺显得兴趣缺缺，直到一首名为《生日快乐》的歌曲映入眼中，他停顿了一下，是那首吗？母亲的歌？

    他直接点击进入歌曲，悠扬的钢琴声缓慢流出，带给人一种抚慰的疗癒感。不同于陆廷皇夸张华丽的舞台，这个名为唐飞的歌手，身穿一身白色宽衣和白色收脚裤，静静站立于舞台中央，不用说任何话、不用做任何事，就拥有让人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的能力。

    从刚刚播放的十六小节音乐中、从唐飞紧张却坚定不移的眼神中，这位参赛者的实力不容小覷，徐子诺很快在心里下了定论。

    六四分的微捲瀏海随意地散落在头顶，高挺的鼻樑搭配上一双深邃的眼睛，让原本散漫的气质中多添了几分认真和深情。挺拔的身姿，帅气中带点书香气息的脸蛋，唐飞一出场便获得大批观眾的热情呼喊。

    歌曲还是他所熟知的曲调，却在这次表演的改编下变得优雅舒心，唐飞缓缓开口，略为沙哑的男中音像是抚过掌心的红丝绒，撩拨勾人，在观眾中激起一片小声的惊呼。

    他的声音带有魔力，那是能迷幻人心的嗓音，在听到他开口的那一刻，心就不受自己掌控了。

    你会在主歌时随着他所描述的歌词进到他的故事中，载浮载沉；会在过渡句中揪起心脏，等待着或好或坏的消息；然后在副歌时再将这些心绪随着歌曲的抑扬顿挫一次宣洩而出。

    从开口的惊艷开始，观眾的心和目光已牢牢锁定在唐飞身上，整首歌曲的情感铺成、音调起伏、高低转折无不透露出他纯熟的歌唱技巧，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对于唐飞改编的版本徐子诺在听的过程中频繁点头，适逢任何乐器和弦的突出或亮点、高音的三段转折他都会点头表示满意。毕竟这是他五岁那年写给徐倩倩的生日礼物，如今十七年过去了，观眾喜爱的风格和流行的曲风与过去大逕相廷，他很开心还有人记得这首《生日快乐》，还对它用心地进行了改编，很好听。

    之后徐子诺又看了其他参赛者的影片，表现基本上都不错，儘管他们的舞台没有陆廷皇和唐飞那样个人风格强烈，不过喜欢他们的观眾还是蛮多的。

    照这个资质看下来，也难怪陆廷会找到他这边来要歌。对手们实力不容小覷，他下次的比赛再不拿出点新花样，观眾差不多该腻味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揉了揉许久没进食而饿到有点抽痛的胃，打算出门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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