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大师兄他重生了 第101节
虽说卖那件赤焰火狐皮的披风最先并不是他的主意, 这会想起来, 他出去找万宝行管事居然都没跟鱼池提这件事,还是略有些理亏的。 听了鱼池一路念叨, 也只能沉默着不出声。 鱼池这个人吧,向来都是脸皮又厚、话又密, 见他只听着不出声反驳, 硬是从北疆出门就念了一路, 大半日都没停下的意思。 楚月凝从船舱里走出来,听见鱼池还毫无美感缩在那、跟个怨夫似的呜呜呜、呜呜呜,简直惹人心烦至极。 脚步略停,掺着碎金辉的眼神随意撇过去。 “我瞧着这里河水清凉,最是能提神静心,你想不想下河感受下,顺便跟着这艘商船后头、游回溧洋。” ?!鱼池胖脸震惊,瞳孔地震。 瞧瞧,瞧瞧,这是多狠的心才能说出的话! 他们此时刚出北疆城不多久,才从陆路改道乘船,距离溧洋少说也还得有个数万里,他就算在河里游成道闪电,也不可能坚持到回溧洋! 鱼池不敢再继续呜呜抱怨了,猛地伸出胖手捂住自己的嘴,硬是憋的难受打嗝也不松手。 楚月凝说让他下去游泳,那可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真要把人惹火了。 楚月凝是真的会动手将他扔下去呀! 妈呀,他害怕! 没了那扰人的呜呜声,周围终于清净下来。 楚月凝走过去坐到顾砚旁边,将个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烤红薯随手递过去,自己则靠着船舷抬头望天,瞧着布满天幕的黑沉云层,“北边的雪就跟下不完似的,不是在落雪、就是乌云密布、将要落雪,天上一点儿明光见不着,让人看久了只觉得心里沉闷。” 顾砚低头剥红薯皮,“过几日就好了。” 他们搭乘的这艘商船速度很快,自北向南顺流直下,中间也只停三、四次,不用半月就能抵达溧洋。 但顾砚隐约感觉楚月凝并不是特别想回去。 莫非是近乡情更怯?还是有其他的顾虑。 他有心想问,话到嘴边却突然转了个弯,换成了另外问题,“待回了溧洋,你要闭关修炼、再次冲击元婴吗?” 反正他此时正在去溧洋的途中,等到了楚家,那些他感到疑惑的地方都会迎刃而解,何必多问。 楚月凝摇头,“不必。” 他略微垂着头朝顾砚看过来,瞧着那人眼中丝毫不掺假的关切神色,心里那点郁气瞬间便消散了,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阿砚,过来这边坐。” 顾砚看了眼两人的位置,没看见有何不同。 但他还是稍微犹豫后,拎着两个软垫过去。 楚月凝很容易便看懂了他的意思,主动将抵着冷硬船舷的后背移开了点,让顾砚将软垫支到他后背跟船舷中间,再靠过去果然舒服多了。 眼里的笑意也更加明显,伸手将顾砚打算自己坐的软垫往自己旁边拖了拖,等顾砚坐下来后,两人中间的缝隙几乎为零,隔着双方穿着的薄薄衣衫,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脉搏跳动。 顾砚看了他眼。 楚月凝偏头朝他肩膀靠过来,语气格外无辜,“这鬼天气,头顶上乌云密布不见日光也就算了,河风还呼呼的刮着,可真是让人冷得难受,幸好有阿砚在,你浑身都暖和得跟个小火炉似的,让我靠着取会暖好不好。” 明知道有灵力护体,不可能会被呼啸的河风吹着冷,顾砚还是没办法拒绝他这个要求,反而还有些心生欣喜的错觉。——或许是他心底也在期待着楚月凝的靠近,却远不能做到想楚月凝这般坦荡、又随心所欲的缘故。 因此只是略微低头笑着,“嗯,没事。” 又问他吃不吃红薯。 红薯是寻常百姓家种着、最普通的那种,既没有什么浓郁醇厚的灵气,也不是什么顶天的美味,盛在软糯温热、香甜可口。 楚月凝枕着他肩靠着,“分我一半呗。” 鱼池在旁边看他们一个金丹、一个元婴,居然连个烤红薯还要分成两半来吃,忍不住捂着眼睛哀嚎一声。 暗道救命,他的眼睛快要被糖浆给糊住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边打着嗝边嗤笑着调侃,“楚仙君你还让顾砚坐什么软垫呢,你直接将腿伸出去让他坐着不就行了,真打量别人看不出来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呢。” 楚月凝爽快至极的承认了。 “我确实有此打算,只是怕阿砚脸皮太薄、不敢当着你这个外人同我亲近罢了。”他撩起细致漂亮的眼皮,语气比阴雪天气里刮过的河风还冷淡些,“所以……你究竟打算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难道就没有什么自己的事儿要做么?” 鱼池,“……” 他就不该多嘴多舌,他跟楚月凝争什么呀! 从小到大不论斗嘴还是动手,他哪次赢过楚月凝了!真想给自己两大嘴巴子,让你怎么就不长记性,非得往上凑让楚月凝抓着他的小辫子呢。 他气哄哄的将霜狼放出来,靠着其柔软浓密的长毛打滚,偶然从那些厚厚的银色毛发中,瞥见顾砚唇畔不甚明显的微笑。 忍不住“嗷”的声整个趴向霜狼毛里。 顾砚你怎么回事呀! 楚月凝不在的时候,你可是雷劫敢引、妖兽敢劈、单枪匹马就敢撵着妖兽群进极地冰原的大杀神呀!怎么楚月凝一出现,你就成了这种予求予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身娇体软,还忒会脸红的小可爱! 你转换的这么快、这么自然,恕我这个凡夫俗子接受不能啊啊啊啊啊! 他扒着霜狼撒泼打滚,一不小心扯掉几根银白长毛,被他压着各种揉圆搓扁的霜狼决定不忍了,张嘴“嗷呜”一声咬向他有旁人两根粗的手腕,再挥动爪子猛地将人拍来去,鱼池气不过还手给了霜狼一巴掌。 开始了每日不容错过的“人狼大战”! 那边楚月凝头看着顾砚,两人低声说话。 “封漠此人,性格太过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疑心又太重,他要是肯私底下找你谈谈,真心将你留在北疆城,有《万物决》催生滋养灵植,他们北疆的灵植产业会壮大不少,许多喜寒的灵植甚至能全数由北疆城掌控。 如此一来,他也不用在受伤后连伤势都不敢暴露出来,只能自己暗中苦苦支撑着,可惜他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顾砚略笑着,“世间有人无数,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有人喜欢与人结伴,由信任搭建起桥梁相互携手,自然也有人喜欢独立独行,不愿跟任何人付出自己的信任,封城主跟我们不同……”其实想要完全信任一个人,何其的艰难。 若非遇到楚月凝,他跟封漠其实相差无几。 就连本该最亲近的师门、未婚夫都与他日渐离心,到最后或许会无人可信,无人敢信,永远都是形单形只、孑然一身。 楚月凝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半响没吭声。 顾砚侧头望过去,从那双眼里捕捉到些许一闪而逝的暗金色,猜测他应当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轻声唤道,“月凝?” “没事。” 顾砚不信,肯定是有事。 而且他估摸着应该是跟楚家有关的事,见楚月凝不愿提也就不问了。 “嗯。” 两人就不再说话了,并肩靠在船舷上坐着,慢慢啃着手里的半截烤红薯,安静看鱼池和霜狼在甲板上追逐打闹。 船在河里漂了十余日,终于汇进了溧水。 溧水位于南边,终年无雪。 偏他们搭乘的船刚进溧水那日,就碰到天降暴雨,河里水位疯狂上涨,河水没了往日的清澈平缓,携卷着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泥沙和枯叶,浩浩荡荡奔流不止、一泻千里。 连带着商船都跟着剧烈摇晃起来,将屋内桌椅板凳、连带着小几上摆着的茶壶茶杯“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顾砚反应极快,抢先将养着清屏花的玉碗端在手中、牢牢的护在怀里。 自己却差点站立不稳,朝着船舱边缘晃去。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减少受伤的可能。 被细长金链缀着的离火玉从的胸口衣服里挣脱出来,剧烈摇晃着,在他眼前划出道极为显眼的金色弧线。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背后有人伸手将他拽住了, 顾砚回头,看见身披蓑衣的楚月凝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倾斜的帽檐滑向蓑衣,在“啪嗒”、“啪嗒”的滴落至船舱里,很快在楚月凝脚下汇聚成小水摊。 或许是因着连日暴雨,天气着实阴沉潮湿。 又披着黑黢黢的、被暴雨浸透的蓑衣,顾砚硬是从楚月凝那张堪称瑰丽的脸上看出几分沉郁来。 当然,那点沉郁在面对他的时候一闪而逝。 语气也是被冰凉雨水浸过的温和,“小心别摔着。” 看得出来,楚月凝进溧水后心情更不好了。 但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顾砚不想他再多担心,轻轻点头道,“好。” 随即又问他,“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楚月凝摇摇头,“不太好。” 说着将被雨水浸透的蓑衣和雨帽取下来,半扶半抱着他穿过因剧烈晃动、而凌乱不堪的船舱。经过胡乱跌倒的靠背椅跟前时,随手将其拎起来靠墙放好,抬手凝聚出层薄薄的、带着寒光的碎冰,将其四脚与船舱冻牢在一处。 扶着顾砚过去坐下,“我来收拾房间。” 顾砚单手抓着椅子扶手,稳住身形,另外只手紧紧抱着养清屏花的玉碗不放,轻轻点头,“好。” 楚月凝将他房间里的桌椅板凳,床榻,甚至是茶杯这种小物件都一一归位,再拿细碎的冰层将他们都固定住,自此任由船在湍急的河水里怎么不停的摇晃,他屋里始终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不仅没受到影响不说,反而因为墙壁上琉璃灯里火焰不断摇晃着,被取下来换成了颗夜明珠后,屋内的光线还变得比原来更明亮了些,隐隐透着些任由风雨飘摇、我自安稳的悠然和闲适来。 想到这个,顾砚低头略笑了下。 楚月凝朝他看过来,“高兴什么呢。” “高兴有你在我身边。”顾砚直言不讳。 楚月凝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走过来捏了捏他的手心,低笑着问他,“那我待会再出去外面看情况,你是不是得不高兴啦?” 顾砚示意他低头看,“有它陪着我呢。” 是他紧紧抱着的清屏花。 楚月凝轻轻拂过他抱紧玉碗的手,“我就出去看看情况,会尽快回来的。” “你小心些,别受伤。” “我知道,放心。” 楚月凝没在屋内待多久,就披了还湿润着的雨衣出门去了,临走前看见顾砚孤身坐在那,有些担心他会觉得无聊,“我叫鱼池过来陪你。” 顾砚倒是不怕自己待着。 他独自行动的时候多了去,什么险境没见过,但还是温和的应了,“好。” 楚月凝才放心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