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知道约会地点的约会

    翌日早晨，眼皮底下的黑眸微微浮动，萧俊恩慢慢张开了眼睛，经过了一夜的好眠，内心的缺口也被填满，他终于不再感觉自己像行尸走rou般的活着了。

    抚摸床铺的另一边，佳人已不在身旁。萧俊恩缓慢的穿起衣服，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了那抹熟悉的早餐味。

    段侨伊一如往常的煎着鸡蛋。一双大掌突然从她身后挽住她的腰，细语在她耳边呢喃。

    「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想一醒来，就可以好好继续在床上抱抱你。」

    她知道他唱歌好听，想不到说起情话来──更、好、听！段侨伊被耳后的酥麻感逗得直甜笑。

    「萧俊恩，你昨天耍流氓！之前还跟我说什么你睡一头、我睡一头的……」她气呼呼的鼓起脸颊。

    「没有啊！」他坏坏的嘴角微扬。

    「早在更久之前，我不是就告诉过你，住在我家就要──献身（现身）的吗？」萧俊恩一语双关的贴在她耳边说着。

    「吼！」段侨伊立刻转身，轻挥手上的锅铲，作势要打他。「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早餐过后，小俩口又回到床上继续温存片刻。

    依偎在对方的怀中，真想就这样……直到永远……

    「俊恩──」

    「嗯，什么？」

    「我问你唷！你是知道我是你歌迷之后才喜欢上我的，还是在那之前？」段侨伊娇滴滴的问道。

    嗯……萧俊恩挑一浓眉。「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她皱着鼻子，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体各处来回搔痒。

    「好好！好！」他笑得两颗酒窝又跑了出来，终于向段侨伊臣服。

    他先是温柔的来到女人的额头。「从你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你。」

    再来是她的右脸颊。「渐渐的，我发觉，我想对你好。」

    接着，是她的左脸颊。「你生病的时候，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觉得我的全身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六神无主，好痛苦。」

    最后，萧俊恩轻轻往她的小嘴上一吮。「所以，我喜欢你，是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跟你是不是我的歌迷无关。」

    每说一句，他就吻她一下。这么全套的告白，段侨伊的幸福洋溢，全写在脸上。

    她想着，这应该和她对他的喜欢是同一个道理吧。段侨伊喜欢萧俊恩，也不只是因为他是明星，歌迷与明星的角色，只是他们相遇的方式，而这样的角色，也在他们朝曦相处和相互了解之下，悄悄的昇华成彼此生命中的男女主角。

    就这几个月，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好好的跟他谈一场恋爱……

    段侨伊望着那张温暖的俊脸。

    反正，他终将只会视她为人生中的──一小段插曲。

    ※※※

    段侨伊和萧俊恩，尷尬的坐在沉敏敏家里的沙发上，和沉敏敏大眼瞪着小眼。

    「段侨伊，你这又是在唱哪齣？」无视一旁大驾光临的帅哥明星，沉敏敏瞇着不能再小的眼睛，审问段侨伊。

    她想到自己之前来跟沉敏敏道别，还劈哩啪啦的说了一长串那些离情依依的话，现在决定暂时不走了，当然一定要再回来跟沉敏敏说清楚。况且，自己现在有了男朋友，怎么样也要和闺密报备一下的吧……呵呵……段侨伊苦笑着。

    「你不是要回阴……」

    「『樱』花步道呀！那个阳明山的樱花祭已经过了。」段侨伊立即打断沉敏敏，并加重语气的继续说：「我『以后再去』。」

    她跟沉敏敏狂眨眼，暗示沉敏敏不要提阴间府的事情，也暗示她会「以后再去」阴间府。

    「你喜欢看樱花，明年我可以带你去。」萧俊恩俊朗的说道，宠爱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段侨伊身上。

    「呵呵！好呀好呀！」段侨伊乾笑。

    三条斜线外加全身起鸡皮疙瘩，沉敏敏斜睨着一旁眨眼眨到眼皮快抽筋的段侨伊，她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今天的重点不是樱花啦。」段侨伊倏地转移话题。「我今天是想来正式帮你们介绍一下──」

    「敏敏，这位是『萧俊恩』，我的男朋友。」

    「俊恩，这是我的好闺密──『沉敏敏』。」

    同样都是省话一族的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似乎在比谁看起来比较酷。

    「你好，沉敏敏，谢谢你上次帮着我找到侨伊。」看来身为公眾人物的萧俊恩，还是比较有亲和力。

    沉敏敏客套的对萧俊恩随便一笑，接着撇头看向段侨伊。

    「段侨伊，你真的想清楚了？」她两眼一瞠，这会儿黑框眼镜下的眼珠子终于露了出来。

    「算……算是吧！」段侨伊摸着头，表情彆扭，无奈笑道。

    「那你们待会有什么安排？」沉敏敏看了看俩口子，继续冷问。

    「萧俊恩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没告诉我是要去哪里……」段侨伊笑得靦腆，洋溢着恋爱中小女人的娇羞与甜蜜。

    沉敏敏也许比段侨伊更不懂什么是爱情，但她知道越陷越深，就越无法自拔的道理。虽然嘴上不说，但她见段侨伊笑得越是开心，她就越是担心。

    ※※※

    萧俊恩开着吉普车，与段侨伊愜意的平驶在高速公路上。东南西北搞不太清楚的她，隐约觉得他们是开往东南边的方向。

    沿路尽是翠绿的小山丘，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段侨伊，望着那张令人叹息的侧容，萧俊恩的帅气，简直是360度零死角，开车的样子，也是俊酷无比。只是，她还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下了交流道，段侨伊瞄了一眼出口的路牌，小俩口来到了宜兰。萧俊恩继续徜徉在市区的道路上，不知不觉，他停在一个靠近宜兰苏澳港的小学旁边。

    「这是我以前读的小学。」萧俊恩俊逸的介绍道。

    他挑了假日学生不上学的时间，带段侨伊来到他的母校，想跟她一起重温那段最纯真的时光。

    「咦，看起来很不错耶！」伴随着空气里微微海边的味道，段侨伊眼前为之一亮。

    不同于段侨伊从小念到大的市中心学校，一进萧俊恩的小学，映入眼帘的，就是道路两旁的茵茵绿地，幽静而质朴。校门一旁的石牌上，成列了完整的创校歷史，令人在随性游览之馀，亦能感受到一股伟大庄严的学院氛围。

    除了基本的cao场与篮球场，徒步在校园内，不时还会经过保存完善的旧时儿童游乐设施，为学校增添了一份古色古香的气息。段侨伊好喜欢走在这所学校的感觉，即使没有在这里就学过，她也同样能够感受到学校对莘莘学子的付出与用心。

    两人衣着低调，戴着深色的帽子和口罩，徜徉在校园的走廊上，虽不是什么华丽的约会，但只要是和对方在一起，就时时充满着令人心动的小细节。

    当他们经过一间音乐教室时，萧俊恩特意停了下来，指着教室里面的钢琴对段侨伊说道：「我就是在这里开啟了我的音乐之路。」

    当时，萧俊恩是一个转学生。初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转来不久前才又痛失至亲，这样的经歷，令小小年纪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主动与人亲近。所幸小镇上人情味浓厚，学校老师知道萧俊恩家里的情形，便时常给予他多一份的关心，让他的童年不至于太过暗沉。萧俊恩特别喜欢上音乐课，他不喜欢说话，却很喜欢大声的唱歌。看着老师的双手来回在琴键上跳动，同学们随之歌唱，总会令他觉得钢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当时的音乐老师，见他老是好奇的盯着钢琴看，也不吝嗇的利用下课休息时间教他认谱，让他学着弹钢琴，在音乐教室没有课的时候，更是让他可以自由的进出教室练琴。

    音乐老师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教他，凭藉着自己对音乐天赋异稟的理解力，萧俊恩几乎是自己学会了弹琴。他在琴声中找回了快乐，像是能抚癒幼小的他，在心灵深处遭受丧亲之痛的怨恨与痛苦。

    萧俊恩在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已能谱歌写曲，创作让不擅于表达的他，找到了一个情感抒发的出口。音乐始终长伴着他，他也在人生的道路上找到了目标。

    仔细的聆听萧俊恩述说着他的过去，段侨伊微微点头，眼里充满怜爱。虽然她面带微笑，心里却还是有些心疼萧俊恩从小失去双亲的境遇。

    叔叔阿姨死的时候，这么小的他才七岁，该是有多么的无助；一转学到这里，有没有很快就遇到玩得来的好朋友；原来他这么会弹钢琴，都是自己学的；叔叔和阿姨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一定很为他骄傲！

    「我的情歌王子真是太不简单啦！」她马上绽放出平时活泼开朗的笑容，朝气十足的讚美萧俊恩。

    「呵！真想看你小学时候的样子。」段侨伊又眼珠子一溜，话锋一转。

    在甜笑之馀，她还有些醋意的对他鼓起了双颊。「哼！你一定是那种从小帅到大，总是被女生倒追的男生！」

    他挤眉弄眼的回道：「你……应该也从小美到大吧！」

    「而且……那个从小帅到大的男生，现在是你的男朋友。」萧俊恩趁没人，温柔的往段侨伊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和她打情骂俏的玩着。

    告别两小无猜的青青校园之旅，已是接近傍晚。段侨伊本以为今天的行程也即将结束，没想到，啟动了车后，萧俊恩仍继续开往宜兰的邻区。

    他们来到了一个旧式公寓，萧俊恩正准备要按门铃。

    「等一下等一下！这里是哪里？」段侨伊疑惑道。

    「你能带我去『见家长』，我就不能吗？」萧俊恩有点坏坏的表情，逗趣的说。

    她小嘴一歪：「所以……沉敏敏──是我的家长？」

    来应门的，是一位看起来比段侨伊的mama还要稍加年长的中年妇人，妇人背后还探出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

    「阿俊，你来啦，哎唷真是又帅了！」妇人拍了拍萧俊恩的肩膀。

    「姑姑好。」萧俊恩爽朗的向长辈问好，随即把还一愣一愣的段侨伊拉近到他的身旁。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段侨伊』。」

    马上收起冒冒失失的行为举止，她很有礼貌道：「俊恩姑姑您好，打扰了。」

    「哎唷！不打扰不打扰。」姑姑看着亭亭玉立的段侨伊，很高兴地欢迎他们的到来。

    那时候，萧俊恩还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因为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双亲，萧俊恩的姑姑便从此收养了他，将他从台北的学校转来宜兰。

    姑姑是家庭主妇，全职在家照顾表哥，姑丈从事远洋捕鱼的行业，几个月才回家一次。虽然姑姑和姑丈都没有太刻薄，而萧俊恩也已是感恩，但他们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生活也不是太宽裕。因此，为了尽可能不去打扰姑姑一家人，萧俊恩从小就把自己的需求藏在心里，对寄养家庭礼貌而疏远，十六岁时便开始半工半读自力更生。

    萧俊恩已经有些日子没来看姑姑，趁着难得的工作空档，自己又刚好在附近，他带着段侨伊顺道来拜访他最亲的家人。

    客人一进家门，小男孩又害羞的躲到姑姑身后。

    「瀚瀚，你又长高了！」萧俊恩大力拨弄着小男孩的头发。

    「他叫瀚瀚，是萧俊恩表哥的儿子。」姑姑亲切的跟段侨伊介绍。

    萧俊恩的表兄嫂都忙于鱼市的工作，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姑姑在照顾小孙子。

    「瀚瀚，你好啊！」段侨伊像个平易近人的大姊姊，温柔婉约的跟瀚瀚打招呼。

    嘁嘁嘁！瀚瀚仍是把头埋在姑姑的背后，但是一直在偷偷的嘻嘻笑，看来已经没有那么距段侨伊于千里之外。

    「瀚瀚最喜欢美女jiejie，等过一会儿，他就会巴着你不放了。」姑姑笑道。

    一旁的段侨伊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默默接受讚美。

    先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萧俊恩是公眾人物，即使跟段侨伊是情侣关係，为了杜绝诽闻，他也只能远远的和她走在一起。一到姑姑家，不顾长辈的眼光，萧俊恩时时刻刻都十指紧扣的握着段侨伊的手，就像要把之前约会没牵到的手，全都一次补回来一样。

    在姑姑印象里，那个有点孤僻的侄子，现在竟然像个充满稚气的大男孩，挺着一个大个子，却紧跟着他的小女朋友不放，时不时还会跟女朋友卖萌，这样的反差，看得姑姑有些傻眼。

    「那你现在交女朋友，周先生知道吗？」

    「你说放哥吗？」萧俊恩温柔的望了望段侨伊，又转向姑姑爽朗道：「当然是没让他知道啦！」

    就这样，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和乐融融的间话家常。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一向都很有长辈缘的段侨伊，很得姑姑的喜欢。

    姑姑趁着萧俊恩在和瀚瀚一起玩之时，偷偷的把段侨伊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我从来没看过阿俊笑得那么灿烂，和一个人那么亲近过。」姑姑和蔼的脸，贴近着段侨伊道：「他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开心。」

    「呵呵！我也很开心。」她靦腆的笑道。

    「阿俊可从来没有带过别的女生来见过我唷！」姑姑偷偷地跟她眨了眨眼。「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喔！」

    段侨伊一听，甜美的笑容倏地僵硬了起来，心像给人揪了一下。

    在那之后，她虽然表面和善的迎合各式交际，脑海里却总是浮现着一道莫名的阴影，让她挥之不去。

    晚餐将近，姑姑想要留他们吃完晚饭再走，萧俊恩顾及段侨伊的特殊情况，便巧妙的婉拒了姑姑的好意。

    一行人在家门口道别，至始至终，姑姑都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了，侨伊？」坐在车子上，萧俊恩看段侨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从驾驶座上伸来一隻大掌，温柔的按着她的手。

    「嗯？没有啊！你姑姑人真好。」她假装没事的微笑着。

    段侨伊久久不能释怀，姑姑和她提及喜酒时，那抹喜悦又真诚的笑容。望着一切都还不知情的他，所有的罪恶感顿时全涌上了段侨伊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