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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说他是直男 第62节

    “现在呢?还委屈?”

    “......不委屈。”

    “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顾清逢喘匀气,直起身从程野怀中退出来,迅速对着走廊的折射镜整理衣着,半分钟后又变回原先懒淡慵倦的模样。

    与此同时的喻温白还在排队等爆米花。

    私人影院比想象中还要受欢迎,他们到的时候剩的位置已经不多;徐嘉珩在另一列排队买票,喻温白只能默默听前面的情侣拌嘴。

    虽说是在闹矛盾,但男生显然缺少基本风度,女朋友手里已经拿了两杯可乐的情况下,出声提醒他忘了拿爆米花时,第一反应是语气很冲地回了句“没看见我正在付钱吗。”

    女生也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一来二去下,问题不知怎么就变成男生开始埋怨,每次出门都是他付钱。

    一场闹剧,最终以男生扮丑模仿女生撒娇要他开瓶盖的语气来诋毁她过分粘人,和女生当场给他两巴掌作为结尾。

    场面震惊在场所有人,工作人员不得已出面把男生请走,喻温白被迫全程围观,大脑飞速记下了几个重点。

    家务事难断,男生没素质也是事实,但他恶意模仿的丑态,让喻温白同时在脑海里反省自己。

    和徐嘉珩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瓶盖都是徐嘉珩开的。

    不止这些,吃饭的筷子是徐嘉珩递的、想吃什么菜徐嘉珩总会先一步夹给他,甚至出门鞋带松了没注意到,徐嘉珩都会蹲在帮他系好。

    而且他们每次出去吃饭买菜,好像也都是徐嘉珩付的钱。

    ......这么看的话,他是不是过分黏人、该更独立一点呢。

    “四份爆米花,两杯可乐两杯雪碧,请问付款时微/信还是支/付/宝?”

    收银员的声音打断思绪,喻温白点亮屏幕准备付钱,耳边就传来熟悉的机械女声“支付宝到账。”

    “走吧,”徐嘉珩买完票过来,正好看见喻温白低头找付款码,顺手付钱后自然拿走东西,“去找程野他们。”

    “我来拿饮料吧,”喻温白想从徐嘉珩手里接东西,想了下接着道,“还有电影票和爆米花饮料的钱,我一起转给你吧。”

    “饮料冰手,拿爆米花吧,”徐嘉珩摸不清突变的状况,定定望了喻温白几秒,俯身在他他耳边低声道,

    “顺便提一句,我没有让男朋友出门花钱的习惯。”

    “未来男朋友也不太行。”

    ——

    四人在路过第三个影厅时分手。

    作为唯一不知道两两分分别行动的人,程野无疑是四人中最喜出望外的,狗尾巴几乎要翘上天,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徐嘉珩宁愿不认识他。

    送走程野和顾清逢,剩下两人继续往走廊深处的六号厅走。

    推门进去后影院内漆黑一片,徐嘉珩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后置手电筒给前面的喻温白照明。

    “没关系,”喻温白接着他也打开手电筒,“我自己就可以。”

    偌大影厅统共就四个位置,两人先后在正中间落座。

    徐嘉珩放下饮料,习惯性地拿起喻温白爱喝的可乐打开,顺手递过去时,才发现喻温白正幽幽盯着自己。

    “谢谢,”他接过可乐后沉思片刻,重新抬头认真道,“但我以后可以自己开瓶盖。”

    徐嘉珩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直到影片快过半他也没想明白,喻温白为什么突然跟他客气,思来想去,也只得出对方觉得还在追他,所以这些过于亲密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结论。

    荧幕上播放的电影是《唐山大地震》,徐嘉珩不清楚、也没听喻温白选这部的原因,思绪被刚才的插曲占满,余光不时看向专注观影的喻温白,全程心不在焉。

    “......这是我第十三次看这部电影。”

    电影进行到高潮节点,母亲绝望的哭声、废墟下女童绝望的眼神接连刺激感官——不得不说,这部算得上老旧的电影,不过多久后重温都依旧沉重。

    喻温白靠着柔软皮质椅辈,各色灯光照映在他精致深邃的侧脸,声音和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每次看的时候我都会想,当初我父母丢弃我的时候,也有过和这位母亲一样的痛苦和纠结吗?”

    嘈杂震耳的背景音中,徐嘉珩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喻温白的问题。

    下午顾清逢和他闲聊时,无意提起过是二十一年前捡到喻温白的地方:穷山恶水中的穷困村落,教育的未普及和贫乏的避孕措施,让当地的弃婴率惊人的高。

    随着情节推动,悲情音乐在影厅缓缓流淌;巨大伤痛背后往往是无尽的空洞,就好像喻温白此时的表情一样。

    听见母亲颤声选择儿子的那一刻,他也只是平静而缓慢的眨眨眼睛,甚至没有回头看徐嘉珩一眼。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清透和缓的语调响起,喻温白弯眉笑了笑,“但我每次看到这里,总会忍不住羡慕那个女孩。”

    “至少她的父亲曾经拼了命想要救她,至少她母亲在抛弃她的那一刻、 以及往后漫长的生命,是会是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徐嘉珩却在沉默中听到了后半句。

    喻温白甚至连这些都没办法确认。

    父母丢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也会像电影里的母亲一样痛苦吗?

    还是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为了终于能摆脱这个抚养不起、甚至会带来不行的孩子?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喻温白永远都无从得知了。

    无解的问题徐嘉珩回答不了,他皱着眉想替喻温白拭去滑过脸颊的泪痕,声音沙哑:

    “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温热触感蹭过眼角,喻温白才惊觉他竟然流泪了。

    侧脸胡乱擦去眼泪,他难为情地将小半张脸埋进卫衣衣领,露出漂亮的眼睛看向徐嘉珩,轻声道: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故意惹你心疼,我只是不知道这下话,除了你还能够对谁说。”

    昏暗环境也掩盖不住徐嘉珩眼里的疼惜,喻温白怔怔看着男生悬空忘记放下的右手,垂眸:

    “你不要可怜我——”

    话音未落,抿唇沉默的青年突然倾身,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抱住;一时间,喻温白的世界里只剩下令人心安的体温、淡淡的薄荷清香、以及两道强有力的心跳。

    “如果你让我不要心疼,那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

    印象中徐嘉珩的拥抱总是温柔的,从没像今天这样用力又急不可待,像是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让喻温白感觉到疼痛。

    “但如果你还在担心我对你只有可怜、从而分不清喜欢——”

    “我真的会生气。”

    两人贴的太近,喻温白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胸腔震动。

    “这两天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事事都太顺着你,以至于连原本的自己都忘记了。”

    徐嘉珩后退半步,结束这个漫长的拥抱,勾唇:“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晚才想明白,我和所有陷入恋爱关系的人一样,都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和脾气。”

    这个问题盛霖和顾清逢都很早说过,只是他下意识抗拒接受,才让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一拖再拖。

    “我原来觉得自己很清楚怜惜和喜欢的区别,是不善言辞才让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以前其实不懂。”

    “人会因为怜惜从而伸出援手,但喜欢是希望伸出援手的人是自己,再自私点说,希望自己是唯一有自个的人。”

    徐嘉珩拿起手边的可乐瓶晃了晃,看气泡浮出水面:“换做其他力气小的人,我也会帮他们开瓶盖、或许也会在别人流泪时,处于礼貌和怜悯递上纸巾。”

    “但如果是你,如果帮你开瓶盖、替你擦眼泪的是其他任何人,我会自责为什么当时不在你身边,也会生气为什么你倾诉求助的人不是我。”

    在喻温白茫然的注视中,徐嘉珩抬手轻刮他流泪而泛红的鼻尖:“或许不是满分答案,但至少对我来说,”

    “喜欢是带着恶劣的占有欲,从而不断在你身边索取成为唯一资格的过程。”

    恋爱不是单方面的无私付出,而是当我在毫无保留地倾注所有心意时,也会忍不住期待、会渴求心爱的人给予同等的爱意。

    喜欢你这件事,或许与你无关;但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希望能事事有回应,希望站离你最近的人,有且只有我一个。

    这是徐嘉珩这些天经历过外套等一系列事件后,才终于能够成交的答卷。

    他低头望着还深深沉浸在刚才那番话的喻温白,抬手揉了揉他发顶:“我说了这么多,给点反应,嗯?”

    “我没想过这么多。”

    对于徐嘉珩过分严谨的答案,喻温白知交不出这样的答卷,突然感觉到羞愧:“但「我喜欢你」这句话,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

    他抬头认真看向徐嘉珩:“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包括他师父和师哥顾清逢,喻温白会永远对他们怀揣感恩之心,但不会用喜欢来形容。

    “或许很肤浅,但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件事情。”

    喜欢两个人一起同寝渡读书、一起逛街吃饭、一起出门踏青带奶球晒太阳——

    喻温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栗色眼瞳在荧幕光照下如宝石通透,带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笑意:

    “徐嘉珩,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会喜欢上这个世界的。”

    清润柔软的声线在悲怆背景音里显得格格不入,徐嘉珩却只能听见身体血液冲撞血液的细碎声,一件外套而积压胸腔的强烈情绪,终于在喻温白不自知的告白中爆发。

    “喻温白,这次我不想再按照你的步调了。”

    喻温白在徐嘉珩黝黑的双眸中读出压抑的隐忍,唇边的笑意凝住,就见对方再度靠近,将两人之间本不充裕的距离急剧压缩。

    “你说要追我的事情,我拒绝,”徐嘉珩压着声线,身形差在密闭空间里有着绝对压制,

    “我以前总觉得应该都顺着你、事事都得耐心点——”

    “去他妈的耐心一点。”

    不知是被徐嘉珩的脏话还是语调惊住,喻温白突然失去身体掌控权,慢半拍反应过来时,徐嘉珩唇边热气已经烫他的耳垂guntang。

    “喻温白,我现在想亲你,”徐嘉珩这样告诉他,低厚声线犹若魅魔,“十秒钟,如果十秒钟内你不推开我,”

    “我就当你默许了。”

    靠过来的身体胸/膛温度灼人,喻温白抬起的手本能想推开,指尖不安地攥住徐嘉珩的卫衣,隔着衣料感受着对方鲜活的心脏的跳动。

    最终他闭上眼睛,只有手紧紧抓着徐嘉珩领口,像是最后唯一仅剩的依托。

    耳边沉沉响起一道低笑,紧接着黑影压下来,唇被薄荷清香封住。

    如刚才所说的那样,徐嘉珩亲了他。

    短暂的生疏后,无师自通的人迅速掌握技巧,从而占据上风;喻温白觉得自己正经历一场不分胜负的无声战争,随着胸腔里的氧气被一点点抽空耗尽,他不得不缴械头像,变成橱窗里的洋娃娃,乖顺的任人摆弄。

    电影声渐止,投屏上跳出问贴心提示,再问看客还否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