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6.2

    王峰是她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做建筑工程设计，学历还不错。五官正常，戴一副稍厚的眼睛，稍有些拘谨。个子比她高半个头，只要她不穿高跟鞋，也不会太尴尬。她飞快地转完这些念头，微笑着接过他倒满水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放稳，虚拢在手心。

    当时，她的高中同学指着寺庙里的大佛跟她发誓，这是个人品很好的老实人，“工资肯定上交，回家一定做家务。就是嘴笨一点，不太会说好听话，所以介绍了几个都没成。但是小秋，过日子，我们务实些，那些甜言蜜语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啊？”

    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嗡”的一声，俞青阳的微信头像先跳出来，是一张本人的逆光剪影照。背后是金红色的落日，十分刺眼。

    她不等文字消息完全弹出来，就迅速地把手机倒扣，轻呼了一口气，笑着问对面的男人，“你在这里出差要多久啊？”

    “一个月。”

    她点点头，“还习惯吗？这里气候挺不一样的。”

    “别的还好，就是太干了。”他笑道:“来第一天就流鼻血了。”

    服务员过来上菜，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王峰问她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我辞职了，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我听小宇说过，你后面就回C市了是吧？那还蛮好的……”手机在桌面上连着“嗡”了好几声，连王峰都注意到了，“好像有人找你。”

    商秋略微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手机不好静音。”

    “理解，社畜都是这样的。”他轻松道。

    商秋点开，发现俞青阳给她发了好几份文件，让她整理一下，做个提要明早给他。商秋点了对话框几下，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决定还是装没看见。恰在此刻，对面一个微信红包发了过来。

    她这一刻颇恨自己的抢红包手速，但跳出来的金额还是把她吓到。

    8888。

    商秋发了个问号过去。

    俞青阳:「怎么不继续装了？」

    俞青阳:「红包才能把你炸出来是吧？」

    拿钱手软。商秋:「……我收到文件了，回去就弄。」

    俞青阳:「呵。点的外卖太难吃了，给我带份宵夜回来。快点。」

    商秋:「……多少钱的？」

    俞青阳没理她。

    商秋:「想吃什么？」

    俞青阳:「你看着办。」

    商秋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收了手机，王峰笑问，“是有什么好事吗？”

    商秋一愣，微笑道:“老板发了加班费。”

    王峰说，“看来你老板很大方啊。我们加班费很少的，出差补助倒还可以……”

    “你也辛苦。”

    “是啊，钱难挣。现在的失业率那么高……”

    ——

    刚吃完饭，mama的电话就追了过来，问这次怎么样。商秋说很正常，电话那头还不及大喜，她接着说，“没什么感觉。”

    mama没好气，“你的眼睛是被娱乐圈养刁了。那些明星是好看的呀，可那是在电视机上给人看的，那是过日子的吗？男人，有本事赚钱，肯安心顾家，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

    “mama，最字只能指一个。你刚刚说了三个。”

    “……赚钱最重要。”

    “哦，那他工资也不是很高哎……”

    “商秋！不要太挑了！既要又要，你是仙女啊，还是公主啊？你这样哪年能找到男朋友？我哪年能抱上外孙啊？”

    “可他一样突出的都没有，太平凡了。”商秋平静地说，“我几乎能望得到和他结婚的日子。两家一起凑首付，两个人一起还贷，劳心劳力地做社畜，省吃俭用地过日子，紧巴巴地养孩子，还要一个轮一个地照顾老人。如果有了矛盾，可能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喜欢这种生活。

    电话里面，mama苦口婆心地劝她，“小秋，大家都是这样的。谁不想找个样样都好的对象？可有这样的人吗？就算真有，咱们遇得上吗？人家又瞧得上咱们吗？你这孩子，以前没这么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