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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已经过世的皇后,慕瑾兰心中忍不住愧疚,叫她如何点这个头? 她叹口气,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府。 慕瑾兰提前半个月就为皇帝准备了一个独立的院子作为御用之所,这时管家在前躬身带路,引着皇帝往前走。 韩佑走得很慢,待到章府众人散了,夏司言便把他抱起来,边走边吩咐王太医去准备汤药。 韩佑见章舟翰和兰夫人还在旁边,有些脸红,抓着夏司言的衣服:“快放我下来。” 夏司言稳稳地抱着他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没事,姨母他们都是自家人,不用不好意思。” 慕瑾兰听了这话也不好一直沉默,便问:“韩大人他这是怎么了?” “老毛病了,总胃疼,吃不下东西,”夏司言顿了一下,想起韩佑今天还没进食,又说:“姨母让厨房准备一点白粥给他。” 慕瑾兰嗯了一声,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办,跟着皇帝一起把韩佑送进了房里,章舟翰也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了。 韩佑搂着夏司言的脖子,脸红得已经不敢抬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路被抱进来,夏司言还若无其事地跟兰夫人聊天。要不是实在疼得走不动路,他怎么也不愿意在人前这么狼狈。 到了屋子里,夏司言把韩佑放到床上,摸了一把他额头上疼出来的汗,哄道:“我让王均去给你温药了,一会儿就好。” 韩佑低声应了,虚弱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兰夫人和章将军,见两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又错开眼去看夏司言。 夏司言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伸手捂着他的胃,给他轻轻地揉,“闭上眼睛歇会儿。” 韩佑摇摇头,没说话。 慕瑾兰看着韩佑虚弱的样子也有些不忍,“韩大人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先不打搅了。” “姨母,”夏司言突然说,“叫韩大人见外了,叫他景略吧。” 慕瑾兰顿了顿,跟章舟翰对视一眼,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提到这个话题。 当年她去京里,在皇帝面前和在韩佑面前是不一样的说辞,她知道自己那件事做得不怎么地道,但是无论如何总是达到了效果。而现在他们两人旧情复燃,当着面重提旧事总有些对峙的意思。 慕瑾兰神色微冷,刚要说话,王太医亲自捧着药进来了。 “陛下,”王太医把药碗双手递给皇帝,“韩大人的药。” 这一递一接的动作非常熟练,想来是从菖州过来的路上已经上演过无数遍了。 夏司言一只手把韩佑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坐着,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药碗。先是用唇试了试温度,然后递到韩佑嘴边,喂他小口小口地喝完。 韩佑喝完药之后,夏司言把空碗又递给王均,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捏着韩佑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这是他们已经习惯的动作,韩佑这时浑身没力气,头脑又不太清醒,被亲了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禁呛得咳嗽起来。夏司言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小声问他:“好点了吗?感觉舒服些没有?” “嗯,”韩佑推开夏司言,“好一点了。” 他不再靠在夏司言身上,而是拿起床边上一个缎面的软垫垫在腰后,端端正正地坐直,对章舟翰和慕瑾兰作了作揖,“晚辈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行礼,还请恕罪。” 章舟翰忙说:“没事,景略不用客气。” 慕瑾兰余光扫了丈夫一眼,挑眉道:“韩大人还是好好休息吧,舟车劳顿,现在可不是谈话的好时候。” “姨母,”夏司言语气尊敬,话里却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只要景略想谈,便什么时间都可以谈。” 如今的夏司言已经很有皇帝的威严,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慕瑾兰噎了一下,板着脸道:“陛下说得是。” 韩佑见皇帝和兰夫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都起来了,温和地朝皇帝笑了一下,“我不是要谈话,不过是想回答当年兰夫人给我提的一个问题而已。” 夏司言对当年他们那场谈话的内容一无所知,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韩佑转头看着慕瑾兰,硬提起精神肃然道:“当年兰夫人到府中对晚辈说的那一番话,晚辈牢记在心,这几年时时刻刻反思自省不敢懈怠。如今三年已过,晚辈心里也有了答案。” 慕瑾兰眯了眯眼,只觉得眼前的人跟三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身体更加虚弱了,但是骨子里却透出一种强韧的坚定,令人惊骇,不容小觑。 韩佑说得有些累,停了一会儿才继续:“三年前,兰夫人说,晚辈是大臣,是陛下在朝中的手和眼睛。君纳臣谏,臣要事君以忠。兰夫人当时问我,我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那个时候我没有想清楚答案,所以没有回答。” 夏司言立刻明白了当年姨母那一番话对韩佑的杀伤力,心里揪起来,握着韩佑的手紧了紧,低头把自己的手指插进韩佑的手指缝里,跟他十指相扣。 韩佑又歇了一会儿,胸口起伏,直直地跟慕瑾兰对视,毫不退缩地说:“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兰夫人,我韩景略问心无愧。” 慕瑾兰被他锐利的眼神刺了一下,挑起嘴角强作笑意:“韩大人想通了。” “对,”韩佑也笑,“多谢兰夫人提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