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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舟翰忙说:“陛下圣明,如今哪有什么宰相能权倾朝野?”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说这些话。朕明白。”夏司言摆摆手,“他从前跟我说他知道只有走到高位才有可能实现政治抱负,但是他不想以侍奉朕来取得那个高位。朕现在明白他当时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了。” 章舟翰点点头,“哎,韩大人这是志在天下的意思。” “对,”夏司言低头,盯着那一面空白的扇面说:“他是把朕和天下分开看的,所以即使在和朕闹成那样之后,他仍然愿意自请到边境,兢兢业业把这关市给建好了。他不是为了朕,是为了天下。” 章舟翰忍不住脱口道:“既然这样,陛下又怎么忍心……”他话说到一半,立刻觉得不妥,又连忙住口,将“怎么忍心把他囚在后宫”这几个字给吞了回去。 “是啊,”夏司言怔了一会儿才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总要舍弃一头,恐怕要让他受点委屈了。” 这个事情确实很难办,夏司言又是个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的人,章舟翰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两全其美。 他以为皇帝说的是让韩佑舍弃仕途,忍不住有些痛心:“那这样的话,就真是太可惜了。” 夏司言静了一会儿,“确实有些委屈他,所以别的事情上朕想尽量让他高兴一点。姨父,这次我们回京,我想顺道去一趟茂州,带韩佑看看姨母。” 提到夫人,章舟翰心中一紧,这才想起来他是来劝说皇帝的,却跟皇帝聊起了以后的事,心疼起韩佑来了,吞吞吐吐道:“她……”她恐怕在这件事上不太好说话。 “三年前姨母去见了韩佑,姨父知道吧?” “嗯,知道。” “朕也不知道当时姨母跟他说了什么,他心中一直有道坎,若是不给他解开,他今后跟朕在一起也老想着这些事。再说我跟他是下半辈子都要一起过的,总有再见到姨母的时候,不想每次都弄得他不开心。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这次就去见了面,把事情说开,让姨母点个头,好让他心里舒坦点。” 这话说得在理,但章舟翰摇摇头说:“瑾兰在这件事上恐怕难以松口,陛下还是不要去给韩大人找不痛快了。” “所以才要请姨父帮朕一个小忙,”夏司言笑着说,“韩佑那边还要收拾收拾,我们五日后出发,朕想请姨父先行一步,回家跟姨母说说这件事,若是能说动姨母同意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就等过几日朕亲自去说。” 章舟翰一愣,顿时脑袋都大了,原本他是来劝皇帝的,结果却变成了要去劝自己夫人。 夏司言诚恳道:“拜托了,姨父。” 章舟翰只得答应下来,“是,臣……尽力而为。” 之后的几日,韩佑在关市跟唐若清做完了交接,又花了半天时间把家里那些书和衣物、笔墨纸砚收拾妥当,就准备动身了。 韩三一家人要留下来把房子处理了,晚几天再出发,跟韩佑说好一个月以后在京城汇合。 走的那天难得地下起了大雨,夏司言亲自打了伞来接韩佑。门口的台阶下面有一摊水洼,夏司言一只手打伞一只手搂着韩佑的腰把他抱了过去。 “太瘦了,”夏司言说,“我一只手就把你拎起来了,回京得好好养一养。” 韩佑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他怕里头的药材被雨淋湿了,只得由夏司言把他抱起来放到车上。 虽下着雨,但街上人来人往。这边的人和车都很醒目,不少路人转头看他们。韩佑却并不是太在意,只听得雨打在油纸伞和车顶的声音,满心满眼都是夏司言,顾不得别人的目光。 夏司言和韩佑上了车,一行人拐出巷子,顺着鼓楼大街而去。 马车并不是很宽大,刚好够两个人并排坐着,夏司言把他的药材放好,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捧在手里,“刚才衣服打湿了,你注意些别着凉。” “不过是打湿了一点衣摆,”韩佑无奈道:“我也没有那么弱吧?” 夏司言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很弱。” 韩佑嫌茶水烫,顺手把杯子放在了面前的小木几上,突然发现之前放在这里的香薰炉不见了。 “怎么没看到小满?她不和我们一起回京吗?” “哦,她啊。”夏司言不怎么在意地说:“她不回去了,她说她想去别的国家看看。” 韩佑惊讶:“她一个女人,独自去吗?” 夏司言嗯了一声,好像不太想说小满的事,含糊道,“她有她的办法。”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雨小了些,从珠帘般的大雨变成了牛毛细雨。韩佑听见有人很大声地叫他的表字,那古怪的发音一听就是察日松。 他撩开车帘向往张望,见察日松戴着斗笠骑在马上,追着他们的马车而来。 察日松好像把之前发生的不愉快都忘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隔着车窗跟韩佑说:“你们昭国人说朋友远行,都要送行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走?” 夏司言从车窗里露出脸,漫不经心地说:“二王子那么忙,就不劳烦二王子送了。” 察日松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进车窗,说:“当初不知道韩景略是皇帝陛下的人,多有得罪了,若皇帝陛下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这个送行的礼物请务必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