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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李逾白目光闪烁,突然有点焦躁。 餐桌的另一边,顾随始终没有对贺濂的话表态,他内敛时显出一点陌生的冷漠,手机也不玩了,若有所思地坐着,半晌肩膀轻微地抖。 前几次相处后的猜测,李逾白预感也许成了真。 顾随情绪有问题,状态受到很大的影响。可能在那些来得迅猛又毫无根据的网络暴力之后,他像变了个人,警惕,孤僻,短暂地敞开心扉给江逐流看一眼又闭上,不像以前,虽然偶尔话里带刺,大部分时间仍是快乐而天真的。 他暗示顾随去看心理医生吗?李逾白没来由地想,这人是不是有个口袋,装满了毒鸡汤,然后把他们选为自己耀武扬威的目标? 要不干脆别和他说话了。 李逾白这么想的,索性拈了一筷子藕片吃。他端起碗,余下几道目光纷纷看过来,李逾白被盯得不自在,送到嘴边的菜都停了。 干什么?他问,菜里有毒? 笑点低的顾随憋不住:你有病吧。 看见他总算没再阴郁着,李逾白大方地不计较这小孩的出言不逊,对自己说,他年纪小,总不能让弟弟总垮着脸。 有他起了这个头,气氛缓和许多,其余人也拿起了筷子。 贺濂知趣地没再提组合的事,反而大方地介绍起来自己下个月21岁,留学回来,小时候练过不少乐器,包括三个月速成的架子鼓。 喜欢的乐队,喜欢的菜,喜欢的车型,最喜欢的音乐风格,小时候看过的一幅画 你想做偶像,是因为喜欢舞台,还是别的?裴勉突然问。 贺濂抿着唇:都有,也不全是这些但是我喜欢的事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啊,其他的就没想那么多了。 李逾白有点想笑,可他看向贺濂和裴勉,就笑不出来了。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望见了两年前的自己,也很幼稚,揣着迷茫就一条腿踏进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圈子,满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够证明喜欢的事的确能够走下去。 然后他接着才在练习室的音响和经纪人的耳提面命中发现,现实好像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于是藏在耳机里的有力鼓点被自行掩盖,唱口水歌,跳乱七八糟的舞步,被问到喜欢的音乐时编造听上去华丽而体面的答案 几百个日夜,他贩卖给粉丝的是谎言,包裹自己的也是谎言。 他有什么资格嘲笑贺濂的真诚呢? 那就一起。裴勉说,很认真的态度,言罢他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长长松一口气,不过我觉得你不要抱太大期待。 现在开始期待还来得及。贺濂说,我一直觉得你们都超厉害的! 本来是挺标准的普通话,忽然话锋一转变成台湾腔,连李逾白都不自觉地唇角一挑。但他很快按捺住情绪,仔细挑着鱼rou的刺。 话匣子就此打开,李逾白没有参与,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贺濂很会聊天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天赋他用了一顿饭的工夫,已经打听清楚江逐流未来准备联系的下家、顾随夜里的失眠和裴勉对闪光灯的无比怨念。 若说前两个人一旦混熟就很能说,让裴勉开尊口就是天大的难事了。 他是香港人,自小讲的粤语和英文,后来才开始学普通话,坎坷无比,多年过去后仍然带着口音。组合刚出道时,裴勉的港普成是个梗,他就算再心宽,也忍不了这么多年,于是有意把讲话的机会留给更加伶牙俐齿的顾随,自己越来越话少。 英粤参半,贺濂居然和他聊得挺开心。 李逾白喝了一口汤,由衷地感慨这人果然很神奇。 暗自腹诽别人的后果就是下一秒贺濂对准了他,亲热地喊:白哥。 别,别这么叫我。李逾白差点咬了舌头。 于是贺濂直接省略了那个白字:哥,你听了半天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在这边展望未来,连明天工作都没着落。 李逾白心里想:可不是嘛。 但他慢条斯理地把碗放回桌面,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样子:没有。 那你怎么想的?贺濂问。 换做别人,李逾白根本不想回答这么冒犯的问题。可能是贺濂对谁都过分直接,他将对方划在了不招人反感的范围。 没什么事做,你们定。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忙和闲对我而言都一样。他这么说道。 好似一场成名在望近在咫尺,勉强还是全票通过。贺濂斗志满满,李逾白却清晰地看见他们四个人没什么大的变化。 纯粹因为没多少日子,用这半年陪贺濂赌,对自己没有损失。 吃过饭,贺濂飞快地买了单:我们现在回公司找经纪人聊一聊想法吗? 年轻人总是很有冲劲,李逾白咬着纸杯的边沿,看贺濂和裴勉在前面聊。他转过头,那两个形影不离的好友此刻正咬着耳朵。 李逾白喊了他一声:你真想试试吗? 他问的是江逐流,对方视线躲闪了一会儿,落在自己的鞋尖:我只是觉得,说不定呢,我的路太窄了,多一条是一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