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一直没忘记他
星期五当天，吴慬带着两人选好的伴手礼坐在副驾驶座，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些紧张。 他紧张的不是即将要见到对方父母，而是在担心万一起了衝突姜闻舒会不会產生应激反应？ 姜闻舒心情也不是轻松的，纵然他这次做好心理准备要带吴慬回家，但还是怕自己在某些时刻不受控制。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先前在酒会上的反应让吴慬很担心，这段时间他一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稳定些，但对方一定也看出来自己的状况其实不是很好。 停等红灯时，他握住吴慬的左手轻轻揉捏着。 吴慬没说话，只是带着微笑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反握住他，十指相扣。 当然，事情或许也不会像他们想得那么糟。 两人在六点到姜家，停好车后并没有马上下车，硬是在车里又待了几分鐘。 「姜闻舒，你比我还紧张。」吴慬不是那种会缓和气氛的人，但看到姜闻舒一脸战战兢兢又有些不捨，只好随意说点话，打破车内的沉默。 「明明是要回自己家，我却紧张成这样，是不是很好笑？」姜闻舒自嘲道。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这么紧张，怎么会好笑？」吴慬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不要总往坏处想，现在的我们已经成年独立了，关于感情这件事是可以站在对等的立场沟通。今天见了面，不管他们接受与否都影响不了我们的感情；我倒不担心他们对我的态度，我只会担心你的心情，毕竟他们是你的家人，再不亲近也总是有些期盼。」 「阿慬，给我加加油。」姜闻舒把自己的脸凑到吴慬面前，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 吴慬会意，心想对方这时候还会撒娇代表情绪应该平静许多，嘴角勾勾主动吻住姜闻舒，用行动帮他加加油。 姜家父母和两位弟妹都在，吴慬进门后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伴手礼则是姜闻舒帮忙送给家人。 四人并没有摆冷脸，只是表情有些尷尬地对他们点头回礼，气氛略微僵硬。 收了礼物的四人分别道谢客气完后，姜母率先开口说晚餐都准备好了，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慢慢聊。 在餐桌上，除了姜母和meimei姜闻妍和他们聊着饮食习惯和口味之外，姜父和弟弟姜闻曦全程沉默不发一语，只是安静地用餐。 姜闻舒有点受不了，虽然不至于又有什么不良反应，但却是一点也不想继续和他们待在一起，匆匆吃完饭后以要回房间找东西的理由拉着吴慬就想上楼。 「闻舒，等等。」姜母在姜闻舒离席前急忙喊了一句。 「怎么了，妈？」姜闻舒牵着吴慬的手微微出汗，转身看着姜母。 「我……我和你爸有些事想和吴慬聊聊，可以吗？」 姜母请求的语气和眼神让他们两人有些意外，他们同时看向姜父，姜父的态度平和，没有之前他们想像中的轻视或不屑。 这么平静的态度反倒让姜闻舒起疑心，不知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牵住的手此时被吴慬轻轻捏了一下，他不解地看向对方。 「我在客厅陪叔叔阿姨聊个天，你先去找东西吧！」他给了姜闻舒一个安心的微笑。 「我陪你。」 「聊了什么我都会跟你说，好吗？」 原本想反对的姜闻舒见吴慬的眼睛对他眨了眨，瞬间把话给吞了回去。 「嗯……那有什么事就叫我。」姜闻舒撇撇嘴道。 「跟叔叔阿姨聊个天会有什么事？你别想那么多，快去找你的东西。」吴慬失笑。 待姜闻舒上楼，姜闻曦和姜闻妍也跟着回房，临离开前后者一脸担忧地看了吴慬一眼。 ＊＊ 吴慬坐在姜父和姜母对面，客厅空气彷彿凝结着。 刚进姜家门时他的确很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正式见家长，还是在两人感情不被接受的情形之下，但他为了安抚姜闻舒只好故作镇定。 然而用餐时他隐约感觉到姜母有意地示好，虽然姜父一语不发，但并没让他有什么恶意或排斥的感受，加上最后他们要离开餐桌时姜母留人的言行，更加让他觉得这一趟也许有什么转机。 不过现在这情况……谁先开口都挺尷尬，吴慬思忖着该怎么起个话头才不显得唐突。 「姜阿姨……」 「吴先生……」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被对方微愣的表情逗笑。 「姜阿姨，叫我吴慬或阿慬就好。」 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两人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 「嗯，那我们就叫你阿慬吧！」姜母垂首拿起茶杯轻啜一口热茶后，抬眸重新看向吴慬。 凭良心说，吴慬长的挺好看，五官清雋，气质清冷，虽然不说话时有距离感，但笑起来时又别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亲和力。 姜母回忆起过去，当时知道吴慬这个人后她和丈夫立刻就约略调查了对方的在校表现和家庭背景，是个成绩优异却有些内向的好学生，家境小康，有一个弟弟，成绩也很好。 他们两人觉得这个男孩子和自己大儿子的个性差太多了。 调查的资料里处处显示都是姜闻舒黏着对方，对方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淡的，但若有学业上的问题也会尽责地指导，他虽然没有相对热络的回应，却不会拒绝大儿子靠近他。 姜父和姜母两人心想，或许就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让姜闻舒感到有趣，所以才產生了想更进一步的想法吧？ 青少年的心思总是跳跃而叛逆的，对同性產生兴趣也有可能，但这一看就知道天差地别连个影都不会有的事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啊！ 所以他们打乱了姜闻舒打算在毕业典礼向吴慬告白的计划，告诉他因为公司有急事所以要提早回美国。 姜闻舒当然不肯，说让他们自己先回去，他要等毕业典礼后再自己坐飞机过去。 好话说尽大儿子还是不为所动，最后姜父受不了直接威胁姜闻舒，告诉他他们都知道他喜欢吴慬并且想告白的事，如果他再这么坚持己见，那么他们就会去找吴慬。 姜闻舒听到父母要去找吴慬，虽然不知道他们会对对方说什么，但心知一定没好话。 于是他妥协了，跟着父母到美国后手机被没收，只能使用无法连网的电脑，接连几个月被安排了许多课程，一举一动都被姜父派来的人盯着。 他很想吴慬，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特别想吴慬，可是他没有联络的方法。 姜闻舒的日子被课程填满，精神却渐渐萎靡不振，甚至还出现了梦游的症状。 姜父和姜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说来说去大儿子就是为了那个男孩子才把自己搞成这样，姜父认为那只不过是求而不得的一种欲望而已，若是真让他们在一起过再分开，尝过了鲜，这小孩肯定不会像丢了魂一样。 但他们也不可能让大儿子回去找对方，这太荒谬了，对方可是个男孩子，还是个成绩那么好的。 就在学校那副高冷样，一看就知道对大儿子没兴趣，而且大儿子也奇怪，想谈恋爱什么女生不好，偏要找个同性？ 姜家父母篤定地认为姜闻舒就只是一时好奇，要不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 而且只是为了感情的事就失魂落魄这成何体统？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某日偶然间他们参加了一场商业酒会，听到有个老总家里有位ptsd的孩子正在接受心理医师的治疗，中间还断断续续地听到什么搭配催眠双管齐下之类的方法颇有成效，两人心头一动，觉得或许可以试试。 试试让大儿子忘了那个男孩子，或许就能回归“正途”。 于是他们透过关係找到几位挺有名医术也挺好的心理医师，比较过后选定了和姜闻舒年纪相近的协助治疗，毕竟年纪相近容易让大儿子放下戒心。 没想到果然厉害，在开学前就把“催眠治疗”这件事完成，大儿子终于有了精神有了笑容，也能正常学习了！ 当然，姜父和姜母是不知道和姜闻舒两人早已达成协议，打算将计就计把戏演到底。 他们只是要一个结果：孩子恢復“正常”就好。 「姜阿姨？」吴慬见姜母看着自己发愣，忍不住唤了声。 就连坐在一旁的姜父也不明白自己妻子为何正事不谈只盯着对方瞧，轻咳一声把妻子的魂给唤回来。 陷在回忆里的姜母立刻回神，说了一句抱歉。 「没关係的，姜叔叔姜阿姨，你们有什么话儘管直接跟我说，只要不是要我和闻舒分开，很多事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忙。」 闻言，姜父和姜母对看一眼后深深叹了口气。 「先不说闻舒记起了我们对他做的事，就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和你分开。」姜父说。 吴慬不敢接话，姜闻舒其实啥都没记起来，他怕多说多错。 「阿慬，你老实告诉阿姨，你什么时候喜欢闻舒的？」 面对姜母突如其来这一问，吴慬瞬间耳尖红红，但还是老实回答：「高中。」 「那你当时知道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 「中间和他分开的那几年，你有喜欢过别人，或和别人在一起过吗？」 吴慬不知道姜母为何要问这些问题，不过今天就是来表明自己的诚意，对方父母想知道什么他也都会说就是了。 所以接下来他把自己高中毕业后到上了大学，读什么科系做什么工作，还有在mr实验所的事挑些方便透露的部份全说给姜家父母听。 其实，就是很乏味的学生变社畜的过程罢了。 听完吴慬的自述，姜母又问了一句：「这些年来，你一直记掛着闻舒吗？」 「是的，我一直没忘记他。」吴慬肯定地点点头，表情认真而严肃。 （所以再见面时，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消极，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紧紧抓住，不能放手。）吴慬在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