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 第298节
他们认识那把弓,那是东陵开国皇帝许乾打天下时候所用的开山弓!那把弓留在了乌族与南泽军队的传说中,只要东陵大帝许乾拉开那个弓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出那只弓箭的追命。 现在那把弓,被一个年轻男子拿在手里,而他骑射的本事,跟当年那个皇帝如出一辙! 还未反映过来,许安归又连续搭了三根箭,这种距离,每一根箭都带着无比强劲的力量,把乌族前方追击的人全部射翻在地,后面追击的人不得不绕过这些人与马匹,继续追击。 可就是这一绕的功夫,许安归一行人,已经逃出了乌族弓箭的射程。 凌乐起回自己的马,继续在队伍最后奔袭。 “步和!还要追吗?!巴图他们还有救!”乌族人用他们的语言问着前方的首领步和,“我们的任务是来探查地形,不是追杀东陵人的!” 第291章 圈套 ◇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通个气?◎ 步和甩了一鞭, 狠狠地说道:“那可是开山弓!东陵皇帝许乾用过的弓!能拿到这把弓的人,一定是东陵皇族!我们若是能抓到那个人,大狼主会奖励我们无限多的牛羊!巴图他们为了我族牺牲, 是草原的英雄,我会替他收尸, 但不是现在!机会难得, 不能放弃!” 前方是一片杨树林,步和相信, 他们进入杨树林,速度一定会放慢,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围捕他们的最好时机。 季凉没有注意,许安归这次出来,居然带了开山弓。这把弓是先帝许乾打天下的时候用的弓, 她以为许乾会把这把弓传给许景挚。不曾想这把弓居然在许安归的手里。 “再往西边跑一会。”季凉道, “我们方才看过了, 那边树林稀疏,不会降低我们的速度。他们看见了你手上的开山弓, 一定不会放弃追击。你为什么要带这把弓出来?” 许安归听从季凉的指挥,没有立即钻入杨树林,而是沿着杨树林的外围继续奔袭。可他也没有回答季凉的话。 此时苍穹之上,有一只鹰隼追上了季凉, 藏息阁的鹰隼, 都是白鹰。 这只鹰也是白鹰。 这只鹰隼追上了季凉,说明刚才那场空战, 是藏息阁的鹰隼们获得了胜利。鹰是乌族的眼睛, 先遣部队少了鹰, 他们看不见前方的路。 “是你们的鹰吗?”许安归仰头,看着那只白鹰。 “是,”季凉道,“乌族先遣部队的鹰全军覆没。” 许安归点头,二话不说就调转马头,带着整个马队钻入了杨树林中。这片杨树林还是葱郁,马进了这里,就跑不起来。 凌乐的剑一直在手上拿着,许安归的手也一直按在自己的月芒剑上。 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人们,更擅长马术,哪怕是在这种木林中他们也可以行动自如。许安归能看见乌族人在这里跃进的身影,他们不出片刻就与许安归的马平齐。 季凉不明白,她不知道许安归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在这里进入杨树林,无异于把自己送到乌族手里。 乌族人马术了得,进了杨树林之后片刻功夫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乌族的先遣部队用刀,他们围着这七匹马打转,手中举着刀,嘴里吆喝着什么,一脸欣狂。他们有人cao着不太熟练的东陵话,道:“跑啊?继续跑啊?” 许安归从不多话,月芒剑带着霞光,化作一道闪电袭向那个讲话的人,那人还未反映过来,已经从马上栽倒下去。许安归回身抱着杨树树干,脚下用力,人回到了季凉的身侧。 步和没想到这个拿着开山弓的年轻男子武艺这么高强,甚至有些像一直在乌族部落中传言的“江湖气”。 这一行人被他们几百人围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胆怯。 六个男子,有四个男子持剑,其他两个男子看起来柔柔弱弱,不像是习武之人。 两个女子虽然没有武器,但是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周围的人。他们背靠着背,把那两个柔弱的男子护在中间。 布和很快就看出来端倪,吼道:“朝中间那两个男子下手!” 一声令下,乌族很快就动了起来,他们翻身下马,手上拎着明晃晃的刀,扑向季凉。 许安归率先出剑,这些人虽然力大,出刀却没有章法,跟许安归与凌乐这种注重身法的江湖剑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如果说许安归的剑像月光一般凌厉,那么凌乐的剑就像云雾一般飘渺。许安归剑法刚硬,直直递出去,便是鲜血横流。凌乐剑法偏软,如雁过留声不留痕一般后知后觉,总是在他白色身影过后才有鲜血喷涌。 镇东镇西没练过江湖剑,没有招式,不懂进退,只能一招一招与乌族刀硬拼。 枭雨手中用的是长鞭,乌族还未到身前,就已经被她一鞭抽在地上,只是片刻那人就七窍流血。枭雨是江湖上的第一毒仙,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淬了毒,见血封喉。 月卿手缝中全是银针,甩出去,根根入xue,让人动弹不得,宛若瘫痪一般。 步和没有想到,这帮人竟然都是奇能异士。只是眨眼功夫,已经折了十几人。难怪他们没有畏惧之色。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挡乌族要抓住他们的决心。 一对一打不过,那就一起上! 许安归出剑,中途转势回身“当”的一声挡住了身后砍来的刀,一脚踹开人,立即俯身,一道刀光贴着他的皮甲而过,许安归一拳把人打翻在地。 凌乐侧身躲过一刀,手指在那人手腕上一点,卸了那人的刀,刀翻腾落地的时候,凌乐一脚踢在刀把上,刀“嗖”的一声没入对面一人胸口。凌乐气沉丹田,手中剑气骤然腾升,他周围的地面上的小石子瞬间碎成粉末,周身无缘无故地出现一层烟雾。 “缥缈剑法第一式——烟云!” 凌乐轻声道,俯下身躯,右腿弯弓,身子下蹲,左腿贴着地面伸直。他的右手拿着飘渺剑,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缥缈剑身划过,直到剑尖,那把剑仿佛得到了更大的力量变得坚硬无比。他用尽力气横剑扫去,在空中拉出一道血红色的半弧!方才在他周围被震碎的石子粉末跟着那道血红色的光一起向外扩散,击打到人身上,那人肚子立即被破开一道血洞,鲜血喷涌。 这一道光圈所到之处,碰到的人都无一例外的被剑气所伤,那剑气里本来就带着许多碎石,那些乌族人常年在战场上,没有见过江湖上的剑。看见凌乐甩出的一道光不仅不躲,甚至还有点想嘲笑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已经被那道看起来像是耍把戏的招式割破胸膛。 凌乐执剑,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目光冷然地盯着步和,凌乐已经看出来,这些人中,他是发号施令的人。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凌乐还是懂的。 凌乐用的是江湖剑,乌族人没有见过,看他不用剑身到rou就可以让人受伤,不由得心存忌讳,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许安归侧目望向凌乐那边,凌乐的目光一直落在步和身上,他便安心守在季凉身前,等着凌乐去擒人。 步和也察觉凌乐一直在盯着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狼刀,他是草原的儿郎,无论如何都不会怯战! 凌乐脚下一点,身形一跃而上,他踩着杨树枝干,借助剑势,一直攀上了杨树树冠之中,藏匿了身形。 凌乐一丢,方才忌惮的乌族人立即蜂拥而上,许安归冷锋一剑从右侧拉到左侧,在地上画出了一片区域,不允许人靠近季凉与百晓。乌族的皮甲根本挡不住,软得如同面皮,碰见许安归的剑锋就破。 三人得空从后面一起提刀向着季凉身后砍下,季凉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右手,随时准备用袖箭。许安归知道季凉有保护自己的办法,可她袖箭数量有限,他想也不想从纵身挡在季凉面前,横剑接下三把刀,巨大的力量压得他一只腿差点跪在泥里。月芒剑里融的有银,韧性极好,许安归大吼一声,借助月芒剑的韧性把三把刀弹了回去。 与此同时杨树林无风而动,一道劲风从天际强袭而下,直奔步和而去。步和反应极快,提刀就挡。凌乐剑尖抵在刀身,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借助这点力量,凌乐又翩然而去,身影如鬼魅一般,在树冠上来回穿梭。 步和从未见过如此剑法,战场上都是直来直往的砍砸,哪有这样神出鬼没的人?这片杨树林给那个白衣少年提供了最好的庇护,他一招不得手立即没入树冠之中,再寻身影已经不得!步和手中的刀,有力无处挥洒,凌乐知道乌族人刀重,根本不从正面进攻。 他身法极快,上一瞬人还在上面,下一瞬剑风已经从背后袭来!步和回身挥刀,凌乐手中软剑直接缠住他的刀,拉停了他的动作,一脚点在刀背上,又重新没入树冠之中。 夕阳只剩半张脸在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凌乐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飘忽不定。 步和每次挥刀都是挥空,不由得大怒,用生涩的东陵话喊道:“小人!有本事出来一战,不要畏首畏尾!” “噗呲”一声,步和前面的族人脖颈被一道红光开了血洞,人从马背上栽了下去,那个白色身影翩然落下,立于马背之上,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剑尖指地,鲜血滴落。 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眼睛几乎没用,凌乐从衣袖中拿出一条白绫纱,蒙住眼睛,他不看任何人,只听声音,就知道对方动静。 步和哪里见过这种人,对战时候不用眼睛,简直是在侮辱他这个人。 步和早就因为凌乐三番五次的偷袭气血上涌,现在看见凌乐蒙住双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怒火攻心,出刀就更加没了章法。 凌乐耳朵微动,转身跃起,无数把刀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的白衣在空中宛若一朵白色雪莲悄然绽放,手中飘渺剑剑气横飞,硬在刀上转了遍,“当当当当……”剑与刀的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的刀都被震开,随即“咔”一声的拦腰折断! 凌乐脚下踩着杨树干,改变飞行方向,纵身刺向步和。步和早就有所准备,抬手就是一刀压下凌乐的剑势,凌乐手腕一抖,软剑借着刀的力道,把所有的力量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步和,步和只觉得自己手中的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往上抬起,刀差点被震飞。出神之际,凌乐的剑宛若一条蛇,攀上了步和的刀,贴着他刀背,冲着他的胸口而去。 步和大骇,仰身躲过这一刺,刀势顺势一抬,架住凌乐的剑刃。 凌乐蹙眉,把剑放平,手腕一压,剑身直接砸在步和的刀上,一股强大的力量隔山打牛,直接砸地他口吐鲜血。凌乐踩着马头继续刺下,步和屈身滚下马来,躲开凌乐的剑锋。 步和滚下马,周围的马匹全部都惊了,纷纷向后退去。 更多的刀为保护步和向凌乐砍来,凌乐不得不踩着刀背,再次跃上树冠,他攀着树冠落在许安归身边,低声道:“他们人太多。擒王难度太大。” 许安归眼看步和退进了人堆中,他望了一眼即将西沉的红日,回道:“无妨。” 六人守着六面,乌族人别说生擒,就连近身都做不到。步和已经见识到这些人的本事,那个用开山弓的,那个用软剑的,那个用毒鞭的,那个用银针的各个都是奇能异士。 步和目光落在镇东镇西那一侧,那两人刀法虽然刚猛,可到底是一招一式硬吃,并不像那四个人,可以以一敌百。 或许,那里可以成为突破口? 步和一声哨响,用乌族语说道:“攻西边那两个人!” 许多人听令,涌向镇东镇西那边,人数越来越多,镇东镇西没修过剑术也没练过内功心法,每一刀都是用的十足力气,在这种人海战术之下,他们很快力竭露出疲态。 许安归、凌乐、枭雨、月卿四人皆被缠住,脱不了身。镇东镇西漏了两个,刀锋瞬间就到了季凉的面前,季凉连按两下,袖箭直射眉心。百晓没有任何防身手段,只能一直向后退去。侧面一道白光闪过,百晓胳膊立即被划出一道血痕!季凉回身,就是一箭,袖箭擦着百晓的脸,射入乌族人眉心。 镇西已经招架不住连绵不绝地攻击,背上,手臂上负了伤。眼看一刀劈面落下,心中一凉,许安归一剑刺破那人胸膛,抬手就把镇西拉了回来,低吼道:“愣什么?不想活了吗?” 镇西这才从刚才惊魂中回过神,抬剑挡住侧面袭来的刀锋。 镇东举着剑,接连接下几刀蛮力下劈,震得虎口发麻手腕酸软,他不得不连连后退,靠在了季凉的马上。 季凉发出三只袖箭,逼得乌族人只能收招。 许安归两边奔波,又要护着季凉,又要护着镇东镇西,体力下降极快。月卿手中的银针已经快用完,枭雨那边甩鞭节奏越来越慢,乌族人已经适应了枭雨的节奏,见缝就有刀风袭来。凌乐是六人之中打得最轻松的,可他也不能伸出三头六臂去帮别人。 那片无人可以接近的区域被越缩越小,退无可退。 季凉袖箭眼看就已经用完。 地上躺着无数尸体,鲜血已经把他们脚下的土地染红,许安归踩一脚,血浆溅起。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步和见被围困的八人动作迟缓,体力消耗殆尽,立即下令抓捕。众人皆是戒备,却无能为力地气喘吁吁,眼看即将陷入死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间杨树林外响起震天战鼓,嘶吼声迎面袭来,乌族人听见这战鼓齐鸣,立即慌了神。 凌乐一剑扫过,面前两人双双倒地。许安归把剑从乌族人身体抽出,甩出一道血痕。枭雨鞭子抽回,带着一片皮rou。月卿最后一根银针出手,又有一人翻下马来。 这片杨树林很快就被火把包围,在最外围的乌族身中数箭落地。 “援兵!是东陵援兵!”乌族人用他们的语言喊着,顿时部队大乱,许多人想要调转马头,跑出杨树林,可天色黑暗,他们没有鹰隼指路,只能撞在杨树上,自乱阵脚。 眼看着东陵军队以绝对优势封锁了这片杨树林,乌族一个二个都被射下马、被东陵军队俘虏。围在许安归一行周围的人一一被制服,镇东镇西才松了一口气,捂着伤口,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每个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淋,许安归与凌乐几乎是穿着血衣。 许安归靠向红云,手搭在马脖子上,稳住了身形。月芒剑银白色的剑身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许安归在衣袖上一拉,把血擦了干净。凌乐抖着手腕,缥缈剑上的血珠就那么被抖了下去。 “殿下!”陈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见几乎成为血人的许安归,心中大骇,连忙跪下,“属下来晚了!请殿下责罚!” 许安归轻咳了两声,咳出一口鲜血,他把鲜血啐了出来,拍了拍陈平的肩膀,没再多说话,直直地走到步和面前,他站着,步和被两个人按着,跪在地上,及不老实,看见许安归来,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一点也畏惧,他狠狠地瞪着许安归,用生涩的东陵话说:“要杀便杀!” 许安归眯着眼,眉眼修长,抬手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把嘴边的鲜血擦掉,这模样,宛若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绝艳、嗜血而又残忍。 “给他一匹马,放了他。”许安归开口,惊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步和一脸疑惑地望着许安归,许安归道:“回去告诉你们大狼主,若不撤兵,我东陵必会让他在岩州城,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