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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皇后递的台阶,明帝这才下令:将她们母子放出来吧,就迁回原来的漱玉宫,找个太医,给桑氏看看病。 就这般,桑氏得以脱离冷宫,位列四妃。 许多年过去了,明帝依然还记得君至臻撒在他脸上的那一泡尿,他那时就觉得,这么一个软软小小的东西,居然生来就是来克自己的。 只可惜当年一时心软,后来又步步退让,让一头乳虎长齐了牙齿,现在,他反扑上来了。 呵,北伐岂是那么容易之事,千古未竟之功业,难道能在你个乳臭未干的竖子身上得逞? 明帝是不惧君至臻北伐的,他唯一担忧的,是他那个个性仁厚,说穿了有些软糯的太子,若这君至臻只是虚晃一枪,借着北伐的名头,招揽一些精兵良将,形成士气,将来西北举戈起事,以太子的手腕,能不能抵挡?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皇室的这本经,一旦木鱼撞一下,都是翻天覆地的动静。 他绝不会给庶子成名的机会,也不能容忍,一个动摇太子根基的威胁存在。 明帝脚步突然一收。 扭头对自己的心腹内侍道:取朕的玉玺来,朕要下诏。 作者有话说: 这道诏书,后面还会出现。 第73章 苗璎璎在素川送走了君至臻, 大军一路北上,只留下满城的老弱残兵看守。 这是苗璎璎要求的, 朝廷应当很快便会调拨人手过来, 为后方拉出一条监牢的防线。 只要他前线突破顺利,素川有人驻守,万无一失。 转眼便是六月,素川冰雪消融, 城中水位见长, 解了此前饮水不足的燃眉之急。 苗璎璎作为秦王妃, 亲自监督素川驻兵昼夜巡逻, 时刻保持警惕。偶尔, 她也会亲自上瞭望台,观望情势。 但等了很久,依旧不见朝廷援兵。 苗璎璎不免忧急。 徐节的羽毛扇摇得也比之前快了, 看样子是有些坐不住。 他提议:王妃不如修书一封回玉京,探探玉京口风? 苗璎璎道:上次胡人南犯, 殿下率军抵御入侵,大获全胜,陛下给予嘉奖。当时我在玉京, 陛下和态度和朝臣有所不同,朝臣多半主和, 主张赔款, 而陛下却是全力支持殿下反击的。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沉吟片刻,苗璎璎说出了自己也没把握的一个人:而且,君知行答应得很爽快, 他会在陛下面前进言的。 凉州之行, 殿下说君知行有了成长, 对素川所见心怀愤慨,甚至不惜拼命,这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家国之心未灭的纯真赤子。 徐节道:依我之见,此事还是不能太指望祁王。 苗璎璎眼睑微抬:军师,你觉得祁王信不过? 徐节叹息一声:我观祁王心术不正,他对王妃觊觎之心,绝非一朝一夕,或许正因不可求,他内心已至疯魔。王妃,但愿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苗璎璎的心突然感到惶恐:那如果,朝廷不派驻军过来,素川会怎样? 徐节道: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向苗璎璎分析:这也要看秦王的前线进展。倘若我军纵深直插漠南,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捣毁巢xue,胡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战事,或者,我军兵力在挺入漠南之后,对胡人王师形成合围之势,那么素川可安。如果我军节节溃败,前线军报不利,那么在下依秦王嘱托,提前部署,将王妃送出凉州界内,这是下下局面。但最怕的,还是前线作战有利,而胡人尚有余力打我军后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胡人一定会选择绕路南下,断我粮草,直插素川,最后 这个结果,对苗璎璎来说,是最坏的。 我们死守。 苗璎璎声音铿锵。 就算是被胡人反身攻打,我们也一定要拖到援兵到来。我相信,一旦真有那一天,就算殿下在前线鞭长莫及,附近的龙城军、安济军一定会驰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未必需要等到陛下手谕。 徐节不敢说,王妃对这一切,还怀有一些美好的期望,而他早已为自己预备了最坏的结局。 下定决心之后,苗璎璎反而心中的不安之感少了许多,她对徐节说的话,或许也正说服了自己,现下她不再担心胡人偷袭素川,但依然为远在玉京的爷爷写了一封信。 爷爷见谅,她远在素川,恐不得归,已决心与夫君共进退。 这个时候,她已不能抛弃君至臻,更不能抛弃素川和整个凉州。 莳萝光着一双洁白如霜的小脚,脚腕上拴着镂空鎏金的铃铛,走起步来铃铛清脆作响,宛如仙乐。 这是素川城中最女子最爱的装饰,除却脚脖子以外,脖颈、手腕、大臂上也爱饰以各色的琉璃金环,价格不菲,幸得这里是西域来梁的必经通道,捎来了不少奇珍好物。莳萝就只爱脚上一双金丝系的丁丁当当的铃铛。 她凝睛一看,自家娘在倚着支摘窗,在夕阳底下坐着,一径儿腰身柔韧如春竹,如水华般的淡蓝色长袖轻盈垂地,在黄昏中被染成淡淡的绿,似墨,在笔尖噙着,就要融化滴坠而落。 自打秦王走了以后,娘子每日为他担心,不事梳洗,面色也憔悴了几分,笑容更加是少了,莳萝正是想逗一逗她,才把自己装点得浑身金链子铃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