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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太子妃(重生) 第14节

    乔琬并不打算遮掩,直言道:“康平伯嫡女与柔安有龃龉,让殿下见笑了。”

    荣谌却说:“原来如此,我记下了。”

    “殿下?”

    荣谌不再多言,只是道:“我只与谦谦借了一盏茶的时间,你且去吧,她该来接你了。”

    乔琬心里还有许多未理清的疑惑,闻言便行礼告退。

    天子喜文,东宫婚事果然是打算从士林家中选取闺秀。既如此,太子求旨赐婚宣宁侯府,天子为何如此痛快应允?走出几步后,乔琬心头突然开悟。

    正是因为宣宁侯府很好,西北大胜后还能乖顺上缴兵权。侯府中若再出一个中宫,又可以外戚之惮收下三代兵权。天子不过顺势而行,即成全了太子的心意,又断了太后的念想。

    如今细细想来,武勋中恩封高爵者,已渐无子嗣在军中。唯太后母家宣宁侯府,开朝的奉国将军尚有恩宠,至孙辈乔敛还有西北大胜的机会。但如今看似鲜花着锦,实则也再无前路了。

    但乔琬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不禁回头看向太子,太子也是这般想的吗,所以选中了宣宁侯府?

    荣谌还立在原处,似乎在沉思什么,面上没有表情,此刻沉静的太子竟有一种乔琬从未见过的冷峻。

    他见乔琬回眸,倾身一揖,鲜活的温文和煦又回到身上,仿佛刚才只是一瞬梦幻泡影。

    乔琬也回礼拜下,然后就像花朝节那日一般,再次落荒而逃。

    **

    乔琬疾步走出不远就遇到了嘉宁公主,二人回去长春宫,守在门外的宫人也没有多加声张。

    嘉宁公主一路上有些想问太子说了什么,但见乔琬面色并不轻松,不禁又好为人师起来:“婠婠,近日见你虽多了些城府,但依旧有些喜怒于形。”

    乔琬原本就因太子的话与自己的猜想有些心绪不宁,嘉宁公主的话冷不丁令她一愣。她转头看向少女那故作深沉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我这不是在你面前才这样么?”乔琬故作轻松地顽笑道,“谦谦可是嫌弃我了?”

    嘉宁公主一呆,没想到乔琬变脸还挺快:“婠婠,你究竟是在哪里学坏的?快还我谦和端方的嫂嫂来!”

    直到与母亲拜别长春宫,太后也没提乔琬方才私会太子一事。

    乔琬不知其他人究竟如何作想这门婚事,而太后与父兄或许早已明白了天子与太子的选择。

    回到府中,乔琬思虑再三,还是向父母言明了与太子的会面,但她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想。

    乔敛坐了半晌,只道:“太子有礼,府上定当竭力约束家人。”

    “父亲……”乔琬想他定然是明白的。

    乔敛对她一笑,道:“父亲无事,你今日必然乏了,快去歇息吧。”

    萧氏拍了拍女儿的手,牵她离开。

    **

    乔琬回了住处,才觉得疲乏漫涌上来。

    清昼见她自宫里回来就神思不属,轻声问道:“小姐,小厨房备下了清淡的茶点,你可用一些?”

    乔琬只觉得口苦,毫无胃口。她想了想道:“你去找玫瑰、月季与陈皮、佛手煮了来,我喝几盏茶。”

    此刻若是秋山在跟前,怕是不知这是什么茶。清昼吓了一跳,为何小姐从宫里出来,就要喝这解郁的茶?前些日子因赐婚的风波,外头流言都闹翻了,长春宫又不肯相见,都不至于此。

    但是清昼不敢多问,应诺了一声,便出去亲自找那花茶去了。

    乔琬喝了那玫瑰饮,又疏散了一会儿,心绪堪堪平复下来。

    晚间厨房送了粳米粥进来,又有用香覃、笋尖和松子仁蒸的鸡松,春日新摘的蕨菜拌酒糟,还有八宝豆腐和色如琥珀的酱萝卜等小菜。用一套纤巧的琉璃碗碟盛着,清昼摆了一桌子。

    “小姐,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小菜?厨房的嬷嬷还候着呢。”

    乔琬觉得麻烦,只就着桌上的勉强用了一些。饭毕,用香茶漱了口,疏影见天色晚了便不再上茶,只端了花露调的熟水来。

    依着从前春日养生的习惯,乔琬散了发髻,在漱玉轩的院子里散了会儿步,这才到书房里随手翻起诗集。只是她虽握着书卷在灯前坐,思绪却纷乱。

    她在想荣谌这个人。

    前世关于太子的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了,乔琬依稀记得太子曾领着七皇子、嘉宁公主和她一同去毓园游玩,那是她多少年的梦中都忘不了的春日时光。

    再过了几年,太子就是她偶尔在长春宫远远见了需要行礼的身影。天子尚道,太子除了常服,便也时常穿着道袍、鹤氅。远远望去,正是积石如玉,列翠如松。

    刚刚可以独自出宫时的太子,经常带着许多礼物到长春宫来,有孝敬太后的,也有送给嘉宁公主的。有时乔琬在宫里,也会分得一二。其实都是宫外的新鲜玩意,与三哥送来的相似,但乔琬都放在漆匣里仔细收好,只道是东宫所赐。

    再往后,乔琬极少再见到太子。或许是太后寿宴上短暂的一瞥,或许是嘉宁公主的只言片语。可他依旧是模糊而又清晰的,他是乔家父兄口中温文端方、礼贤下士的储君,是嘉宁公主心中温煦恭俭、和善可亲的兄长。

    他像是春夜里浸湿芙蓉的温柔细雨,是冬日翩然钻进袖中的一朵盈盈雪花,能教她作一场朦胧的梦。

    太和二十二年,乔琬嫁入康平伯府,府中庶务的磋磨让她早已忘了旧日的几缕情思,正是西风吹梦无踪。

    哪知只过一年,太子突然被废,随即薨逝在东宫。

    当时所有人都在处理东宫旧物,乔琬记得自己不舍得毁去,只让府上将那只装了东宫礼物的漆匣埋在了漱玉轩的梅树下。思及此,她不禁行至窗畔,望向夜色中的庭院。

    “小姐,起夜风了。”一直侍立在屋内的清昼忙展开披帛为她披上。

    那株梅树早已落花,依稀可见长出了新芽。

    乔琬拢了拢披帛,她想起那日,看着司礼监杖毙小黄门的荣谌。还有今日,他无意展现的冷峻的侧脸。

    前世种种,又再次模糊如梦。

    乔琬放下书册,让疏影提了灯来,回卧房去了。

    只是偶然间心似缱,这一夜依旧无梦。

    **

    第二日,长春宫就唱旨意赐下了教仪嬷嬷。

    可正如萧氏之前担心的那般,同一日,代掌宫务的群玉宫贵妃娘娘,也赐下一位礼仪女官。

    作者有话说:

    *“凭谁窃药把嫦娥奉。甚西风吹梦无踪。”《牡丹亭·集贤宾》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牡丹亭·江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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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肃,现在婠婠还是事业心为重!

    第14章 泠青沼

    长春宫赐下的嬷嬷姓李,是长春宫旧人。她因为幼时战乱,宫外没有了家人,便做了白头宫人。李嬷嬷虽不近身服侍太后,但也在长春宫侍奉了近二十年。

    而群玉宫赐下的女官姓王,是宫中尚仪局司赞。贵妃娘娘此举看似合乎情理,然而距东宫赐婚时日已久,女官又是与长春宫同一日赐下,不禁令人多想。

    今上宫中一后三妃,不同前朝封淑、贤、德三妃,大邺则为华、惠、丽三妃。中宫空悬后,天子封华妃为贵妃,位在诸妃之上,代掌宫务。

    乔琬前世在宫宴中见过贵妃娘娘,其风姿当得起国色天香四字,秾艳昳丽至极。哪怕只是远远望上一眼,也教人见之忘俗。

    贵妃入宫多年,曾诞下五皇子。可惜五皇子不足三岁便夭折了,贵妃从此之后再无子嗣。

    乔琬听过宫中传言,今上曾想将群玉宫安嫔的八皇子过继给贵妃。但贵妃娘娘自陈不愿拆散安嫔母子,望陛下成全二人慈母之心。

    前世直至新帝登基,贵妃娘娘自请入玉清观修行,确实一生膝下无子。

    按照前世的记忆,乔琬只觉得贵妃娘娘与世无争。她膝下无子,也不与其他皇子交好。不仅没有涉足夺嫡党争,更是在尘埃落定后自请出家修行。

    可如今看来,她仿佛与东宫不睦?

    李嬷嬷形容严肃,目光沉静。她的头发盘得细致规整,但已能看到丝丝雪痕。

    王司赞是尚仪局女官,年纪尚轻,几年后会放出宫去。她杏眼圆脸,微露笑意,看起来十分可亲。

    初次见面,乔琬不愿多言,只在萧氏身侧乖巧问好行礼。

    萧氏却直言府中暂只准备了一个院落,问二位是否愿意同住。

    乔琬被母亲这话一惊,但她面上只做微笑,并不开口。

    李嬷嬷道:“奴婢乃长春宫赐下侍奉县主,只为太后拳拳之心,怎敢挑剔府上?”

    王司赞未语先笑,神色如常,也道:“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职责所在,不敢挑剔。”

    萧氏让身边大丫鬟与管事妇人带二位去了原本为礼仪嬷嬷备下的院子,态度不卑不亢。

    乔琬见二人走了,轻声问道:“母亲,您可知贵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萧氏命人换了新茶,才道:“我从未听闻贵妃娘娘与长春宫或东宫不睦,并不知她意欲为何,且行且看罢。”

    乔琬沉吟片刻,又问:“母亲今日此举,不怕得罪二位?”

    萧氏微微一笑:“太后娘娘与府中亲厚,他日向长春宫禀明意图即可,倒也不打紧。而王司赞为尚仪局女官,本就应公事公办。如今贵妃娘娘此举既然本就有他意,又谈何得罪?”

    乔琬颔首:“母亲让她们二人同住一个院落,可是为了坐壁上观?”

    正如萧氏所言,李嬷嬷虽是太后娘娘赐下,但与侯府中人并不熟悉,不知其人品。而贵妃娘娘送来王司赞,更是不知来意。

    如今二人所居同处,朝夕相对,也好令侯府一观她们的为人处世之道。

    萧氏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推过茶盏道:“这是新进的春茶,你尝尝。”

    **

    沈晗已经好多时日没有上脂粉梳妆了,她近日常与药炉为伍,身上总是伴着散不去的苦味。

    “小姐,时辰到了,该倒第一遍药汁了。”有嬷嬷在一旁提醒,打断了沈晗放空的思绪。

    自从那日在长春宫遭到申饬,康平伯夫人回到府上就一病不起。康平伯更是大怒,罚沈晗守着药炉亲力亲为,给母亲侍奉汤药。

    药汁子每日煮了又煮,那苦味熏透了她。她的舌根、她的心底,都是一样地发苦。

    远远似乎听到一阵模糊的鸣锣开道之声,沈晗抬眸分心了一瞬,手上就被药炉的蒸汽烫得发红。

    她的丫鬟低呼了一声:“小姐,您烫伤了!”

    那嬷嬷向旁人使了个眼色去拿药膏,口中却道:“小姐,该煮第二道药汁了。”

    那丫鬟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沈晗咬着唇,也默不作声。

    这第二炉药,是为了她那在外遇袭如今卧病在床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