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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那通电话里,黄肃分析赵穆还不知道今天会议上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想想也暂时按捺住,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刘晓琴的病情。 赵穆挂了电话没有马上回病房,她顺道下楼去买咖啡。她走出住院楼大门,隔远看到张跃兰,她以为她来探病,结果后者接着电话往这边走了几步,转身又往停车场走。 赵穆感到有些奇怪,但没打算追上去问,她不喜欢张跃兰,希望她不要和刘晓琴走得太近。而刘晓琴还没有醒,她更不想接待应付她。 医院外的咖啡店不少人在排队,赵穆等待的时候收到林期的信息:“你妈如果醒了记得告诉我,我把我大姨叫回家了,她暂时不会去打扰你妈休息。你放心。” 赵穆收到这条信息,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回复道:“谢谢你考虑得这么周全,林期。” 林期此刻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很狼狈,收到赵穆的感谢,他能感到一些温暖和温柔,但之后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他不后悔打了黄肃,但后悔在会议上冲动动了手。林期曾把父亲林必成当成榜样,他认为自己有个幸福圆满的家庭,而他以后也要肩负把牙科医院传承做好的责任。但从国外回来,再从省城到回到温城,他的理想和现实有很多的冲突,真正和父亲共事,他并不赞同他的一些想法,而他也一时很难脱离王静业的影响。王静业高中曾退学,后来林必成通过关系将他送去专科学校,也是学了牙医。他比林期毕业早,很早就出来跟在林必成身边学习积累经验。相较林期的专业知识和素养,王静业完全比不上,但医院事务的熟知程度以及他个人圆滑处事的能力是林期所没有的。 林期很清楚知道在不同的地方都要有不同做人做事的方法,他脑里的知识和情商都告诉他有些时候要低头,但真正去做,他发现举步维艰。他骨子里的骄傲清高让他难以真的改换思维去看待一些事情。今天在会议上动手之后,他看到自己缺乏自制力,逞一时之勇,他自己没有得到真正的好处不说,无形之中也让赵穆的处境很难堪。比如张跃萍得知了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打电话过来问他情况,她说:“你怎么可以随便动手打人?是不是因为那个赵穆?” 林期因为母亲这句话彻底冷静下来,他的无力感就从这一刻开始,他回复说:“不是。赵穆根本不知道我的想法,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什么?你不是冲动随便动手的人。”张跃萍很难过。林必成回到家就发了一通火,他们互相指责对方把林期宠坏了,而在这件事情之前,他们都不愿意承认林期从没有真正听过他们的话这件事。他以前之所以很乖很优秀,可能只是因为他想做的事恰好和他们的期望相吻合而已。张跃萍完全不知道如果林期不再照他们的期望走,他们该拿他怎么办,他已经是个独立的成年人。这么越想着越难过,张跃萍只能给找了个外因,她想一定是因为赵穆。 林期沉默片刻,说道:“先不说这事,妈,这事我晚上回去和爸谈。说起赵穆,有件事情你得先去做,大姨还在省城,你叫她回来吧,赵穆mama刚动了脑瘤手术,受不得刺激,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如果不小心因为我们的事情害她mama出事,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张跃萍闻言许久没开口,最终她衡量了轻重,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和你大姨说。我也没有让她去做什么,她那人的脾气藏不住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今天的事先不要告诉大姨,我会和你们都交代清楚。”林期说道。 “你爸问了赵穆的事,他今天听人提起了吧?具体情况,我都还没有告诉你爸。妈希望你做事前考虑清楚,不要再刺激你爸了。他很爱你的,在他心里,你才是唯一的儿子。”张跃萍极力想修复父子关系。 林期听笑了,是苦笑,他不知道张跃萍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挂了电话,林期继续坐在车里出神,他的脑子里有时在想赵穆有时在想医院的事情,他第一次发现做一个决定真的不容易,要给自己和赵穆怎么样的未来,他原来真的不算有好好想过。 不知道独坐了多久,林期重新发动车子离开,他绕了一大圈回到林家。 已经过了晚饭的点,早上的“闹剧”已经慢慢沉淀下来,两父子情绪都已经变冷静,只是气氛有些僵持。林期进门的时候,林必成冲他微微点头还问了一句:“吃过没有?” 林期没吃说吃了,说道:“我们谈谈吧,爸。” 林必成颔首便往书房走。 在书房里的沙发上坐定,林必成认真打看了眼林期脸上的伤,努力心平气和先开了口:“说吧,为什么在别人公司动手打人?你和黄设计有什么过节?” 林期听得问,则很平静回答道:“他欺骗了我朋友的感情。” “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在合作方领导面前动手?值得你把整个医院的形象毁掉?值得你丢掉体面和修养?”林必成捏了捏拳,这三个问题让他慢慢找回早上的愤怒,他看到林期坦然到还没有知错。 “这是我没有自控力,是我不对,和什么样的朋友没有关系。”林期低了低头。 “现在认错倒是快。”林必成这一刻有些破功了,他额头青筋隐隐跳动起来,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双拳捏握在膝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