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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晏等其他人走远了,方才按响了喇叭。 陈若景朝他望过去,车窗降下来的时候,他们短暂地同他对视,宋晏望着陈若景笑,陈若景也在看着他—— 他的眼神好像很深,藏着万千情绪。 他的眼神好像又很空,什么也不包含。 宋晏微微怔愣,陈若景已拉开车门坐上车,陈若景没有看宋晏,他闭着眼睛,脑袋歪靠向车窗的一侧。 宋晏说,“累着了?” 陈若景说,“嗯。” 宋晏稍稍安心,“累就睡。到了我喊你。” 陈若景的答案依旧简洁,“好。” 发动车子,打方向盘,踩油门,车驶出地下停车场,驶上地面,车窗降下来一条缝,凉爽的夜风拂过面颊,让陈若景发热发胀的大脑稍稍舒适一些。 从宋文煊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他就感觉不太好受,好像得了一场重感冒,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变得酸软,好像挨了一顿毒打,全身的每一块皮肤都不好受。 更难受的,是他的心。 他的心底充斥各类情绪,相互碰撞,相互糅杂,喧嚣,嘈杂,不得平静,他听见一些声音在为宋晏说话,一些声音在为自己辩解,还有一些,只是在高声嘲讽着他的天真和愚蠢。 得有多傻才会相信有人能够一刻不敢忘地惦记你六年? 得有多蠢才会相信宋晏来自普通人家? 明明有那么多迹象,你却想也不想,问都不问,到底是该夸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愚蠢? …… 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和不断重复的嘲讽在他的心底盘桓了数个小时,交织出来的网将他密不透风地裹住,集中注意力开三小时的会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以至于这会儿他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宋晏,有很多话想跟他讲,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头方式。 宋晏,你是不是宋思尔? 太直接了。 宋晏,你真的爱我吗? 太可怜了。 宋晏,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太可悲了。 …… 应当有一个更巧妙的方式的,迂回、婉转,如他一贯以来表现的那样,游刃有余、不卑不亢,但向来好用的大脑却在此时宕了机,素来灵活的舌头也在这时变成了摆设。 他想了很久,想不出来,最后决定当一回缩头乌龟。 谁规定他要一直勇敢、无畏、向前? 谁说他不能偶尔害怕、胆怯、后退? 他就要当缩头乌龟,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捂住嘴巴什么都不说,不去想,不去感受,这样,即使最后的结论是悲观的,他跟宋晏至少还能再当最后几天的恩爱眷侣。 这几天他是一无所知的陈若景,宋晏也还是他的宋晏,没有宋思尔,也没有闲来无聊,耍人取乐的太子爷。 …… 时间在陈若景漫无边际的思绪之中,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地滑过去,夜晚的道路分外通畅,十一点半不到,宋晏停下车,告诉陈若景,“到了。” “嗯?”陈若景回过头,“这么快?” “是啊。”宋晏笑,“本来就不是很远。你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没。”陈若景摇头,说,“想了一会事情。” 把车开进停车位,宋晏推开车门,打开后备箱,他把两只二十四升的登山包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一只递给陈若景,一只背在自己背上,再把自己的手朝陈若景递过去。 “天黑。牵着走安全点。” 宽厚的大手在黑暗中看起来十分可靠,宋晏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分外能够安抚人心,于是陈若景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地,就把自己的手递到了他的手心里。 “嗯。那可你牵好了。被让我摔倒了。” 陈若景的手有点凉,掌心一层薄汗,被寒冷的夜风一吹,他的手简直跟个冰锥子似的,宋晏搓了搓他的手,感觉没什么用,于是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脖子里。 “山上温度是比下面低不少。我们走快一点。快一点就不冷了。” 透过一层薄薄的夜色,陈若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眉眼,他的身体是热的,眼睛里也是有温度的,他应该是爱自己的吧?不然,他未免也太会伪装了。 陈若景低下头,“先走吧,进屋开暖气就好了。” “嗯。”宋晏握着他的手,“走吧。小心一点。” 上山的道路是一块块平整的大石块铺就而成的阶梯,拾级而上,他们很快来到木屋的正前方。 高大的松树根根耸立,如华的月光静谧地撒下,薄雾萦绕,树丛深处,一幢木屋高高地耸立,……地面潮湿而陡峭,几根巨大的木柱子撑起的平台,让这座木屋好像漂浮在半空中。 木质的楼梯吱呀作响,一级级走上去,他们来到木屋的门口。 【******】 输入门锁密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宋晏按开灯,跟陈若景一起,开始参观这座小木屋。 他们手牵着手,从一楼走到二楼,又从二楼走回来。 这座木屋的面积虽然不算大,却严格贯彻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宗旨。 一整面的落地窗让外头的湖光山色一览无遗,前方放置壁炉和沙发,过于厚实的毛绒地毯让人怀疑这座壁炉设置的初衷到底是什么,沿着壁炉往前有一扇小门,推开来便见一个露天的平台,山风拂面过,今晚的星空分外明亮,卧室在阁楼,可以推开的天窗,让这片狭小的空间显得温馨而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