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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逐渐眼眶有些发红。 那种被无形压抑控制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谢锦将怀里抱着的衣衫外袍挂在了旁边的屏风上,缓步走到床前,冲姜照笑了一下。 她接受了青时姑姑的提议,假装一切未知,似是寻常语气道:“奴婢听高公公说陛下心情不好,回来发了脾气,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来就被陛下命令滚出去。” “朕不是……” 姜照忙开口解释,赤脚下了地面,站在了到了谢锦面前,一脸认真道:“我以为进来的是旁人,如果知道是你,绝不会说那种话。” 顿了一下,她又道:“你能过来,我很高兴。” 谢锦低眼看她赤着一双脚,哪里还有什么君王的威严,忍不住蹙起眉道:“地上冷,陛下若是因此圣体有恙,高公公又要以头抢地了。” 姜照动了动脚趾,被她说的有些害臊,忙不迭又爬回了床上。 谢锦去妆台取了牙梳和发簪,让姜照背对自己,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道:“朝堂上的事奴婢不便过问,但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一蹴而就的,陛下没必要拿那些事情来折腾自己,须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 姜照也不知有没有把这话听到心里,就含糊应了一声。 谢锦用发簪将她满头青丝绾了起来,又让她下床穿靴,从屏风上取下衣袍来为她穿上,虽也是第一次伺候人更衣,但手脚却很麻利。 姜照平日洗漱更衣也有人伺候,早习惯了张开手来做个衣架子,但是不知为何,见眼前为她前后忙碌的人是谢锦,她就有些不自在,却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儿时先帝和太后关系融洽的时候,先帝偶尔会留宿映月宫,姜照晨起去给父皇请安,便能见到太后亲手为他更衣,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寻常夫妻模样。 姜照后来知道,太后不曾对先帝动过真心,但是彼时的先帝,确实是对太后有满腔柔情。 想到这儿,她的欢喜之意逐渐淡了下去。 谢锦此时正取了腰带来替她束腰,模样很认真,眉眼间尽是温柔。 束好腰带,就算大功告成,谢锦刚退了半步,就被姜照跟了上去,她疑惑着抬头看向姜照,不期然撞进一双目光灼灼的眼。 桃花眼天生多情,从前只有清澈无波,一眼看得黑白分明,但有人怦然心动,一眼起波澜,如同江南雾里起了雨,将人心窍都淋了透。 可这浅水之澜,浇不灭姜照眼里的火,让谢锦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头一热。 她甚至乱了呼吸,匆匆别过头去,又抬起手来抵住了姜照的肩头,生怕她再向前一步,彻底斩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好在姜照理智尚存,被她伸手一挡,真就站立不动了。 “锦娘。”姜照嗓音微哑,按住了挡在自己肩上的一只手,缓缓道:“我绝不会成为父皇那样的皇帝,也绝不会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这句话说得认真,像是在做出某种承诺一样,谢锦听的似懂非懂。 未待她多想,姜照就松开了她的手,还主动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让二人之前保持出合适的距离来,眼睛里也已恢复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情动。 “朕等下去看看安乐,午后再去御书房,你看起来不太精神,是不是金豆儿半夜闹你了?回去再歇一会儿吧。” 姜照坐在床上,淡淡看向谢锦。 谢锦当然不太精神,昨晚上受了假山里的冲击,忧思难眠,本来就没睡多久,白天又和青时姑姑两个人哭了一通,到现在眼睛还是红红的。 姜照倒是没想到她哭过,只是见她神态有些倦意,看出来她没休息好。 至于去看姜晗,大概也是个随手拈来的借口。 见姜照已面色如常,谢锦也没有多问什么,向她行了个礼,便退出了殿门。 高盛安还在外头守着,见谢锦出来,忙迎了上去,满脸惊诧问道:“这么快就哄好了?” 问完不等谢锦回话,就自顾自地吹捧道:“真不愧是谢姑娘!” 谢锦本想如实告知自己根本也没去哄,但是顾及到高总管的热情洋溢,怕跌了他的面子,只好尴尬地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高盛安又想拉着她再问几句,就听姜照在殿内高声喊:“高盛安,进来!” “来了来了!” 得了陛下的召唤,高盛安连招呼也没来得及和谢锦打,拔腿就跑进了殿内听吩咐,留下谢锦和元祥对视一眼,各自别开了目光。 高总管最终也没能知道谢锦是怎么哄好了姜照,只知道再进殿见到陛下,她已没了方才盛怒的样子,面色平静如往昔,简单吩咐他让人打扫殿内狼藉。 但他多看了一眼,陛下的头发和衣裳都已经规整妥帖,想必都是谢锦的功劳。 君无戏言,姜照说要去看姜晗,也不全是托词。 姜晗现在住在清元殿,由几个嬷嬷和一群宫人照应着,青时姑姑经常会过去看望,顺便敲打宫人,生怕小郡主遭人慢待了。 清元殿离熙和宫不远,就在东宫隔壁,如今还未有人能看出姜照的深意,纵使她待小郡主不错,但是让这么小的孩子与父母生离,也没人会觉得她用心良苦。 康王夫妇刚走的时候,姜晗一天到晚都在哭,后来大约是明白眼泪是真的没什么作用,就逐渐乖觉下来,只是偶尔抹抹眼泪,看得人格外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