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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一切真切地发生在身边时,他们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卫波的两位同事恍神了好几分钟,才掰扯清楚二人的关系,笑容像敷了层面膜般尴尬地僵在脸上,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 “这里不方便,”卫波眼光扫视吧台,似在寻找什么,“我们换个地方聊……” “哈喽?你哪位?我和你没话聊。”俞汉广冷哼几声。 鼻孔的气还没出完,腰际却传来温热。 ——卫波一把搂住他肋骨下方:“换个地方聊。” 若对一个人有感情,他的习惯总是难忘。 若对一个人仍有感情,他的习惯甚至会转移。 俞汉广似乎继承了卫波“口嫌体正直”的毛病,嘴上明明说着不要,可被这么亲昵一搂,竟然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乖巧地随卫波出了酒吧。 还更加乖巧地把卫波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俞汉广基因里自带人来疯的DNA,最擅在公众场合表演;不过现下真和前任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诡异的沉默却令他不知所措。 他搓搓满是水烟味的头发,一口气喝尽了服务生提前准备在茶几上的气泡水,又捻了旁边点心纸盒里的蛋糕放入口中。 蛋糕用干冰保温,上缀的香草冰淇淋球尚未融化,下层又是巧克力慕斯打底。只是不知用了什么工艺,嚼起来细细密密,滋味繁复不一。 如重重心事。 他品着蛋糕,故作镇定地窥探卫波的神色。 一年过去了,眼前这人眉骨依旧倔强高挺,嘴角紧抿,甚至连临窗而坐的姿势都没变。 灯光落下,他浓黑头发还是散乱地铺着,偶尔反射出一丝极细小的银光。光线映在脸上,和着米色衬衫就更是纯粹的白,显出难以言传的清澈。 以前在一起时,每天清晨醒来,他都会拨一拨卫波额前这撮黑发。 一天里,再没有比这更温暖安心的时刻。 俞汉广很想抬起胳膊抱抱他——大作家的那句名言“爱是清晨六点的吻”在脑海中骤然闪现。 可他突然记起,下一句是“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手”(1)。 “对不起,”卫波尽全力仰起头,怕低下就要泪流满面,重复道,“对不起。” 俞汉广手指按住茶几边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小时,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就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现,都要和我说‘对不起’。”他苦笑着狠狠瞪卫波,“可为什么好像错的反而是我?” 是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把人生搅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 卫波起身上前,没有多说半个字,而是握上俞汉广紧张扒在茶几上的手腕。 随后又引着那双手,环上自己的脖子。 他不出声,任由俞汉广撕咬着发泄满腔怨愤。那怨愤变成尖爪,变成利齿,变成狠凿进冰冷心间的镐。 他在这钻凿响动中愿赌服输,甘心臣服,引颈就戮。 抵|死|相触。 待不那么激烈之时,俞汉广才回过神,睁眼望过去。 一望即知。 他总感叹自己lonely,眼前这人又何尝不是孤寂。那种足够孤寂的眼神,震得他手指一缩。 孤寂是种幸运的气质,幸运到能支撑两个人各自走过坎坷的路程;它又令人悲哀,悲哀在能让彼此看清这一步步走来的岁月中,每一寸细枝末节的痛苦。 思及此,俞汉广在低|喘中慢下来,动作温柔许多。 他欲换个姿势,手腕却叫卫波紧攥着,双眼也被蒙住了。 黑暗降临之际,俞汉广却想,哪怕这是一场梦又怎样,哪怕明天他消失了又怎样,哪怕今晚死在他身侧,又怎样。 就这样捱过至苦一刻,俞汉广尝出了些甜。 茶几上的香草冰淇淋球渐渐融化,与巧克力慕斯无声交缠。 …… 再度睁眼时,他双手缴械投降一般高举过头顶,虽然满头大汗,身上却还搭了条薄被。 因为时差,这一觉他整整睡了一圈多,现下已是周五下午五点。房间西晒,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一份酷热的寂静,俞汉广在热意中醒了困,随手拿起雪白枕头垫在脑后。 这种孤独的感觉他太熟悉了;昨夜睡过去前,也做好了那位“事了拂衣去”的心理准备。 ……大家都是成年人,无他,有些遗憾罢了。 只是身体酸痛无比,原本定好了要去科穆尔城几个知名的密室逃脱店去实地考察,恐怕也泡汤了。 他在哈欠中摸了摸肚皮——昨夜饱餐一顿大荤,早已腹中空空——便决定起床去酒店餐厅碰碰运气。 洗漱妥当后,他神清气爽地开了门。 却猛然看见一个身影靠在门边,扭头便对上了琥珀色瞳仁。 俞汉广吓得一个战术后仰,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帆布鞋带,眼见就要绊倒在地。 紧接肋骨的腰际,又适逢其会地被温热手掌拖住。 “饿了吧?”卫波将人扶正,另一只手举着纸袋,笑了笑。 俞汉广见纸袋边缘渗出水珠,原本叠出的折痕都被浸软了,知道卫波在门口等了很久,于是深吸一口气堵在门口:“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卫波不敢进屋,依旧自顾自地轻松道:“给你带了两份不重样的,你爱吃什么随便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