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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体稚嫩,但是胜在工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字在沈清川这儿就成了别具一格。 距离下一篇日记,中间隔了三个月之久,小江泠应该是发现了丝带上的标记,满篇满篇都写满了“川”字,笔画停顿都有刻意临摹的痕迹,只是年纪尚小,手腕都还软弱无力,颤颤巍巍的形不似神不像。 ——“今天爷爷告诉我,漂亮jiejie的名字叫沈清川。” 沈清川噗嗤一笑,肩膀都在小幅度颤抖,她的视线停顿在自己的姓上面,因为小江泠写的是汉语拼音。 ——“mama说糖糖吃多了会长蛀牙,她发现了我的糖果,还说要把它扔掉。” 沈清川眉心一蹙,淡淡的不悦萦绕在心间,她冷着脸又翻了一页。 ——“我每天都有认真刷牙,马术课老师也表扬我,我求了mama好久好久,她勉强让我留下它啦!”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又天真,成年人随口的允诺都成了快乐的源泉。喜悦越过时间的长河扑面而来,沈清川也被感染,不由得眉目舒展,眼底波光粼粼,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小孩子的专注力向来成谜,坚持不懈的写日记对于小江泠来说枯燥又乏味,所以每篇日记的时间跨度很长,但是仅从断断续续的片段中,沈清川也有种参与她人生的错觉。 江泠记录的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同学之间的鸡毛蒜皮,与母亲的吵架拌嘴,偶有的迷茫与叛逆,随着年岁的增长,自己的名字被提及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慢慢的湮灭在生活碎片中。 小没良心的,沈清川在心里笑骂道。 她几乎是全程带笑看完了日记本的前半部分,只言片语中能感受到小朋友的活力,俗话说三岁看老,沈清川不理解成年后的江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高冷禁欲。 “嗯?”沈清川疑惑出声,日记写到十岁左右便戛然而止,仅仅记录了四年便占据了笔记本厚度的一半。 她往后翻了翻,后面跟着一叠空白的泛黄纸张,崭新的像从未被翻开过。沈清川耐着性子继续翻找,终于又看见了一行字。 ——“下雨了,李叔来接我回家,我没看见他。” 沈清川眸光一怔,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遍,还是不能理解这个“他”是谁?老爷子吗? ——“又是一个阴雨天,他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房间里的东西无一幸免都被砸了,我真的很讨厌下雨天。” 沈清川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人擭住一样难受,她按了按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三叔,帮我查一下江家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变故。】沈清川铁青着脸。 【好的,小姐。】阿三很快就秒回了。 她抿了抿唇,江泠不比别人,背后调查总归是不礼貌,于是思索再三还是撤回了这条消息,【不用了。】 【好的。】阿三很快回复道,也并未追问原因。 沈清川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十年前江家闹得沸沸扬扬的车祸,彼时她和沈励水火不容,根本无暇顾及世家之间的新闻,但对这件惨绝人寰的意外也有所耳闻。 从江泠对江老爷子的态度,这里的”他“显然指的是她的父亲,江家二少。 她定了定神,指尖继续翻动。 ——“爷爷离家的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带了个女人回家,一边耍酒疯一边质问,为什么断腿的不是我,腿被打得很痛但是我很畅快,因为我撕破了他的脸。” 沈清川只感觉胸腔的鼓动都快要停止了,她死死的盯着那个“打”字,眼圈倏地红了,恨不得现在就将江泠受过的痛苦加诸于江以明身上。 这应该算是江家秘辛,江家对外的说辞是因为江家二少残疾之后精神状态不稳定,被送往国外无限期休养,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虐待。 ——“今天是我十三岁生日,虽然被关进了小黑屋,但是我吃了一颗糖,我觉得很甜,我很开心。” 纸张上有一滴水渍的印记,晕开了黑色的墨水,沈清川的指腹摩挲着那块不平整,一滴眼泪砸在了手背上。她慌慌张张的扯了一张纸,擦了擦眼角,不让泪水滴在笔记本上。 ——“今天是mama的忌日,但是我出不去,糖也要吃完了,我好想问漂亮jiejie是在哪里买的,可是我联系不上她,也没有钱买。” 堂堂世家子弟,偌大江家的继承人,既然连买糖吃的钱都没有,说出去怕都是一笑置之。 一幅画面浮现在眼前,阴暗潮湿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瑟缩在角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是仅仅是因为一点甜意便舒展了眉头,眸光锃亮。 明明这么乖,这么容易满足。 【三叔,帮我查查江以明的近况,越详细越好。】沈清川朦胧的双眼闪过一丝凌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家下不了手,她沈清川誓不罢休。 【好的。】守在附近的阿三挠了挠头,他觉得今天的小姐格外反复无常。 【尽快。】沈清川擤了擤鼻涕。 【是。】收到命令的阿三立刻开始部署行动。 “嗡~”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江泠:【jiejie睡醒了吗?要中午了哦。】 沈清川眸光一软,心底无比庆幸江泠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自己身边,她感受到鼻尖的酸意,又仰了仰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