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页

    你的师弟,每一次你回来,都会来迎接你的师弟们不在了。

    那些挂灯,在屋檐下随风摇曳的纸灯不亮了。

    平安时代到现在,咒术师的力量衰退,修行的和尚也不如从前了吗?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清晰地体会到物是人非这四个字。

    你走在石板路上,寂静的寺庙只有你的脚步声轻轻荡。

    你好害怕,你最怕一个人、最怕在这么大、这么安静的地方一个人走路。

    恍惚间,你又回到了那一个春天,你被困在羂索给你编织的幻境里,一个人跑呀跑。

    你跑起来,看见了一棵松树、一把纸伞、一柱石灯。

    你害怕的时候、你无助的时候、你彷徨的时候。

    在这里,你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宿傩。”

    你喊他:“宿傩。”

    这一次,你没有得到回应,红墙将你的声音传回来,你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站在和他站过的松树底下,结起他教给你的手印,“领域展开——”

    天色暗下来,檐下挂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清醒过来。

    这里没有宿傩。

    他可以一眼看出这里是不是幻境,但是你不行,如果这里是现实,那你一个领域下去,清水寺塌了,你师父估计要从地底下爬出来揍你。

    还是去看看羂索吧,你结印来到第三层,你本来以为羂索在这里受折磨受了这么久,应该已经疯了,可是第三层的幻境也空空如也。

    只有院子、紫藤、伞下的坟。

    羂索呢?

    他逃了?

    可是,怎么可能啊!

    那时候你想着你快要通关了,你不知道你通关以后游戏会不会继续,所以你只是把羂索放在这里受苦,就算你死了以后,你对幻境的掌控消失了。

    但是……

    他怎么可能逃的出去?

    不可能的,幻境只进不出,除非是清水寺的人帮了他。

    你脑袋开始一阵一阵发痛,羂索跑了,他什么时候跑的?

    他这么坏,跑出去以后又做了多少坏事?

    他现在在哪里?是谁帮助羂索逃跑的?

    三分钟快到了,你回到第二层,打算找一找里面还有没有人。

    你还没走几步,buff消失,你变傻蛋了。

    你好困,你想睡觉,你走到那颗松树底下,把自己蜷缩起来,就这样睡着了。

    你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宿傩抱着你,他问你为什么又哭,你告诉他你的师弟全都不见了,羂索也跑了。

    宿傩帮你擦眼泪,吻你,给你送花,给你唱他还没来得及送给你的和歌。

    五、七、五、七、七。

    你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久好久,你喊他的名字:“宿傩。”

    你告诉他:“我好想你呀。”

    他轻轻抚摸你的头发,把你的手放在他的小眼睛上,让你摸他。

    然后,他闭上双眸,像是在感应什么。

    “他在东京。”

    然后,他睁开眼睛盯着你,语气中满是警告:“注意分寸。”

    你醒了。

    你可能睡了好久,这里好黑,一点灯也没有,你最怕黑了,你喊宿傩的名字,他没有来,可是你的手机响了。

    黑夜里,手机亮起来的屏幕就是唯一一点点光,你把电话接起来。

    “摩西摩西,我已经弄完了哦,打了三百个电话都没接欸,消息也不回,椿是睡着了吧。”

    他弄完了?

    你点开系统面板看,御三家都在你的阵营里了。

    可是主线任务还没有完成。

    为什么?

    你不明白,你把任务和阵营看了又看,现在你叫这三家做什么,他们应该都会同意的呀,这不算统治,那什么才算统治?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你低头看,30秒就要关机了。

    再过30秒,你就要彻底陷入黑暗里了。

    “五条悟。”

    你好茫然,你告诉他:“我好像回不去家了。”

    “哈?”五条悟还在和你开玩笑,“玩失踪游戏也不用瞒着我啦,告诉你哦,你老爹和鼻涕虫现在超~着急的,但是我知道椿肯定只是睡着了啦。”

    他的声音轻快、语气张扬:“天底下只有老子最了解椿。”

    “五条悟。”

    你哭,“这里好黑。”

    你本来就好怕黑,这些年停电的时候、摸黑出去玩的时候,五条悟总会开着一盏兔子夜灯陪你,让你从来没有体会过黑暗的感觉。

    都怪五条悟,都怪他从来不让你一个人面对黑暗,他让你变得更怕黑了,现在却把你丢在这里,叫你一个人怕得发抖。

    他太坏了。

    “五条悟。”

    你捏紧手机:“我好怕呀。”

    他沉默一秒,“你在哪里?”

    “清水寺。”

    你告诉他:“我的手机还有30秒就要关机了。”

    他不说话,你在心里一点一点数着,或许过了有一整天这么久,你听见他在手机那边喊你:“出来。”

    出来……?

    你这才想起来,你还在第二层结界。

    你拨开结界,来到外面的清水寺,五条悟真的过来了。

    他站在离你好远的地方,穿着白色的和服,远远看过去清清冷冷,就像当年高不可攀的神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