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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镜抬起头望着那人,来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身材圆润,穿着一身和当初马近臣差不多款式的锦袍,只是颜色不一样——乔镜猜测这大概就是大梁版的暴发户标配了。但他的腰侧却没有佩戴什么叮呤咣啷的玉佩,只是脸上那种用鼻孔看人的傲气神情,简直和几天前的马近臣一模一样。 “你谁?”他冷冷地问道。 “不会吧,你把我都忘了?”那人一愣,随后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齿的笑容,“乔镜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一个学堂出来的,你忘了?” 乔镜:“嗯,忘了。” 当他用自己几年前应付人的口吻和这种有意想要炫耀的人讲话时,很容易就会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果然,那人立马怒道:“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是,当初学堂里你是先生的宝贝疙瘩,我是驴粪蛋子,现在呢?现在你才是泥腿子!读书,读书有个屁用!什么功名都没考上,兜里还穷得叮当响,你狂什么狂?” 乔镜被他劈头盖脸一通骂,在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也对这人产生了深深的无语。 这怨气是有多大啊,一个驴粪蛋子记到了今天? 但还不等他说话,旁边路过的刘旗就尖叫起来:“不许你这么说先生!” 那人正在气头上,扭头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顿时骂骂咧咧地上手去推:“谁家的臭小子,关你什么事?” 刘旗身板弱,当场就被他推了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田垄上,还压坏了一片新苗。乔镜看得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完蛋了,等景星阑回来看他的宝贝苗子被压成这样,肯定要冷笑着发飙。 不过,比景星阑先发飙的,还是跟刘旗一起来的刘小丫。 “淦你娘!”见自己喜欢的人被人推搡,刘小丫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性子一贯彪悍,身板又比一般姑娘壮实许多,上次被马近臣气哭是她一辈子洗刷不去的耻辱,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打扮和马近臣差不多人模狗样的,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哇呀呀叫着扑过去,趁着对方错手不及,把人按在地上用指甲抓了个满脸桃花开,还生怕这男的缓过劲来把自己掀翻,趁乱用膝盖狠狠往上一顶—— “泼……泼妇,给老子起开!疼啊啊啊啊住手!!!” 只听一声惨叫,看得旁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刘旗脸都绿了一下。 这人本名刘十一,和乔镜算是同辈人。他和马近臣一样,也是读不进去书才外出从商的,只不过是因为打架被当时的先生直接赶出了学堂,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十几年闯荡下来,他也算是尝尽了世间冷暖,好不容易手头稍微宽裕了一些,回村看到乔镜这么“体面”的读书人居然在地里拔草,自然会出声嘲讽。 可论财力,他其实还不如马近臣富裕,只能勉强算是混出了点名堂,在外面也受了不少孙子气,知道那些真正的富商大官对待他们都是怎样的轻蔑态度。强者抽刀向更强者,弱者只会抽刀向更弱者,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最终,这场闹剧被匆匆赶来的两家大人强行终止了,因为刘小丫动了手,现在的重点自然不是刘十一和乔镜的掰扯,更关键的是刘十一一直捂着裆嚷嚷着他要去看医生,没办法,刘小丫的父亲只能痛骂了自家混不吝的姑娘一顿,带着刘十一去找了村里懂医术的大夫治病。 刘小丫抹了一把脸,露出一脸混不在意的表情,还凑到刘旗的边上,低声问道:“刚才姑奶奶帅不帅?有没有喜欢上我?” 刘旗红着脸:“你,你说什么浑话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踹那个地方,那,那……” 刘小丫眯起了眼睛:“那什么?” “那多脏啊。”刘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吓死我了刚才。” 刘小丫喜笑颜开,一巴掌用力拍在了他的背上:“不愧是姑奶奶我看中的姑娘!说得好!” 默默听着俩纯情小孩对话的乔镜:“…………” 他觉得,自己写钱小芸不一定是受到了景星阑的影响。 但八成是被刘小丫豪迈的举动刺激到没跑了。 因为这一出,本来打算衣锦还乡的刘十一只能含恨躺在家里休养,也没法到乔镜面前嘲笑他了。男人一面对着刘小丫咬牙切齿,一面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乔镜,于是干脆把躺椅摆到了村里的道路边上,趁着乡亲们农忙回来,在树荫底下端着饭碗边吃边闲聊时,开始胡扯八道。 他说自己在外面混得多么多么牛逼,认识了多少多少江南有名的富商,还说自己和某某官员也有交情,走商时只要送礼就能被行个方便。末了,还不忘假惺惺地带上一句乔镜:“哎呀,我看先生这么多年为了村里也算是尽心尽力,培养了不少娃娃,虽然现在学堂没了,但让他一个读书人种地,未免也太糟践了。不如这样,你们去劝劝他,让他来跟着我一起做事如何?大家都是乡亲,我必不会亏待他的!” 村里人一听,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但是有人说:“你们忘了那个景星阑了?他可是有人家大官赐下的玉佩,虽然是平民,但身份也不一般呢,最近都住在先生那里,两人关系肯定很好。” 刘十一皱眉:“景星阑是谁?” 在听说了马家村的事情后,他的表情有些迟疑,因为景星阑的存在的确让刘十一有了些许顾虑。但是内心的不甘又一直怂恿着他蠢蠢欲动地搞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