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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枝捂着肚子,额头豆大的冷汗一颗颗滚下来,苍白的嘴唇死死咬紧,压抑着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痛苦。 她知道江灵给她的那碗汤里下了东西,想用这种疯狂到几乎恐吓的方式挽回一个去意已决的男人的心。 虽然心寒又害怕,但周枝咬紧牙根一声不吭,她不想江灵继续沉迷在这段满目苍夷的感情里,她应该清醒地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疯到这种地步。 当时周枝疼地快要晕过去之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想办法结束两人这段半毁灭式的婚姻。 但以当时她的能力,怎么能插手大人之间的事。 因为这件事,周正则见识到江灵疯狂的占有欲,再也不敢和她提离婚的事,也不敢跟她住在一起,带着周枝搬了出去。 周正则是夜不归宿的常客,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待不了多久就无缝续接下一场约会,对周枝不闻不问,她过了几天平静日子,江灵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地址找上门来。 开口第一句话,既不是道歉解释,也不是关心她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她看到周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爸呢?你怎么看不好他? 江灵对那件事只字不提仿佛忘了一般,只是一个劲叮嘱她时时向她汇报周正则的动向。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变了个人,似乎被离婚的事情刺激地不深,抓着周枝的手就开始语无伦次地哭:你看好他,不能让他和别的女人走的太近,我不离婚,我不要跟他离婚,我那么爱他,怎么能跟他离婚。 周枝用力晃动着她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叫她,试图让她从恍惚中彻底清醒过来,言辞与情绪起伏变得激烈,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去找那个女人了,就在你哭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他正和别的女人一起耳语上床,陪别的女人逛街吃饭,你清醒一点,这样的男人值得你践踏自己的尊严去挽留吗? 你闭嘴!江灵狠狠打了周枝一耳光,理智被这段话冲击地轰然崩塌,泛红的双眼凶恶地看着她,字字句句歇斯底里,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自那天以后,周枝没再见过江灵,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她。 紧接着是周正则出车祸,周枝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让她过去认人。 那是周枝最后一次见到江灵,她伏在周正则冰冷的尸体面前哭地泣不成声,深红的眼角凹陷,手背掐出青筋,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很可笑,周正则一辈子情人不计其数,临了,却还是只有这个妻子一心一意地守着他。 葬礼办完后,周枝再次听到江灵的消息,是她用刀捅了那个在周正则死后又迅速和新欢结婚的富家小姐。 因为故意伤人罪,江灵被判了七年。 定罪那天,周枝也参加了审判会,但江灵一眼都没看她,准确来说,是她精神恍惚到已经看不见任何人。 也是那个时候,周枝从医生口中得知她一直患有严重的精神失常,起初一直控制在可控范围内,然而却在周正则死后彻底爆发,于是有了这起伤人案。 周枝曾尝试过和她沟通,但江灵根本不愿见她,直到两年后自杀在监狱里。 这段令人唏嘘称叹的怨侣终究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场。 有前车之鉴,周枝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抵触与人交往,特别是发展一段因荷尔蒙诞生的不稳定亲密关系。 她开始固步自封,把自己关在封闭的笼子里,试图用一刀切的方式彻底割断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际交往。 极端的自我保护造就了周枝内心深处敏感多疑的性格,所以在秦徵接到电话的时候,虽然表面看不出周枝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她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那通电话的内容里。 尤其在听清那边说话的人是个女生的时候,她不是不好奇,只是没敢开口问,怕听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答案,怕秦徵觉得她管太多,占有欲太强。 明明知道两人也许并没有什么,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猜想。 疑虑的种子像雪球一样在心里越滚越大,周枝打开电脑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要不去想,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有可无的顾虑。 周枝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周围除了敲击键盘的声音,一片悄然的安静,静到有点让人发慌。 考完试李栀晴和徐静怡都回家了,寝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洗漱好准备睡觉之前,周枝特意看了眼微信,秦徵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找她聊天。 这个点差不多已经忙完了,她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校园里没什么人,静地像一尊沉睡的石兽,对面宿舍楼错落亮着几盏灯,在暗夜中浮动着几缕微弱的光芒,倒映在周枝眼底。 她拿着手机静静等着那边的回应,终于在最后一声通话音结束之前,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秦徵。周枝几乎脱口而出,语气多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欢欣,你── 但后面的话没等她说出口,生生被接下来的声音哽在喉头。 他在忙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周枝一下就听出来是之前那一通电话就把秦徵叫走的女生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清脆干净,字里行间带着含蓄又温柔的气息,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