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页
两双在暗夜里泛着幽光的眼睛,像两头野狼直勾勾盯着她, 一下让周枝后背发凉,她飞快扭头收回目光, 攥紧的掌心沁出一层冷汗。 她不自觉加快步调跟在江限身后, 慢慢拉开与那两人的距离。 就在即将和那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冷不丁传出一道粗哑的声音。 江家小子, 这么晚才回来啊。为首一个黑衣男人走过来把路口堵住。 虽然在和江限说话, 但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周枝。 他下巴处有一道刀疤,眼神像搅合的泥水一样浑浊,打量地周枝浑身难受,本能让她感觉到不悦。 浑身上下一股子地痞流氓的味道, 这样的人你弱他就强, 但凡露出一点怯意, 他就会掐着你软弱的性格使劲欺凌。 见他开口就点江限的名字,周枝下意识仰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他的视线。 这下他的长相充分展露在周枝眼前, 脸侧拉着硬刺的胡渣, 看上去凶神恶煞, 开口说话时突出一嘴黄牙,甚至故意用舌尖抵了下脸颊,笑的意味深长,小情人挺漂亮,不知道干起来爽不爽? 他说这句下流话时,目光直晃晃在周枝脸上游移,像探出信子的毒蛇,肮脏到让人不寒而栗。 周枝正要开口,江限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背在身后的手按住她,又掏出几张红色钞票塞进那人口袋里,沉声道:黑疤叔,一点小意思。 你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机灵。黑疤眯眼笑起来,抬手在江限肩上拍了两下,对身后那个矮个递眼色,走了。 等两人离开后,江限才收回按在周枝小臂上的手,对上她难忍的眼神,他没什么表情,像是习以为常,推着行李继续往前走,拿到东西就赶紧走,那两人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恶霸,杀人放火什么都干过,不想被麻烦缠上就躲远点。 没人管吗?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周枝心有余悸,虽然知道州镇治安差,但真的经历又是另一回事,明明是与北江毗邻的县区,按道理说不应该相差这么远。 穷乡僻壤的地方有几个人愿意来,不就是混个名声说出去好听点,留下一群张口骂娘闭口孙子的人你还指望他们两袖清风?江限不紧不慢地说,语气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炮□□县说的就是这种地方。 周枝看着江限平静的神情,他早熟地不像一个高中生,和印象中受尽溺爱的纨绔小子不同,反倒给人一种经历丰富的沧桑感,那你 江限知道她要问什么,摆了摆手:早习惯了,人在什么地方不都得活。 周枝还想再说些什么,江限已经推着行李走远了。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长,混杂着路边土坡野草的倒影,多了几分消薄。 江赢住的是早些年占地自建的老房子,上下两层,外面糊了一层白色地砖,如果忽略侧边剥落的水泥墙,勉强算得上是一栋不伦不类的乡村别墅。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正在厨房忙碌的江赢和王英听到开门声走出来。 这就是灵妹的女儿枝枝吧,长地跟她妈一样标志。王英用围裙擦了下手,非常熟络地揽住周枝,揉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周枝脸上,快去洗洗手,一会可以准备开饭了,咱家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王英是个身材非常高大的女人,虽然这么形容有点不合适,但她确实担得起魁梧二字,周枝刚洗完手从院子进来,只见她手起刀落,姿势娴熟地剁断了一截手臂粗细的猪骨,拍地案板哐哐作响,似乎随时都要裂成两半。 耳边劈劈啪啪的声音还在继续,江赢这时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年代感十足的铁盒。 这是我找到的家里所有和你mama有关的东西,有些太破我就给扔了,你看着把想带走的挑出来。江赢说着朝楼上看了眼,你外婆在楼上,一会去看看她吧。 周枝低着头嗯了声,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她搬了一张竹椅在院子里迎着月光坐下,今天是圆月,笼罩下来的月光像一汪剔透明亮的清泉,倒映着远处火星四溢的炮仗炸裂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爆竹味,还充斥着食物香气,将年味放大到最浓。 周枝把盒子放在腿上,像是在做某种思想准备,犹豫了一会,才用手打开盒盖。 几张泛黄甚至有些破烂的信纸被风撩起,露出掩盖的照片一角,散发出一股陈旧的霉味。 周枝拿起其中一踏看起来像脱封的日记本一样连在一起的东西,她大概翻阅了一遍,这是江灵从十七岁到十八岁写的日记。 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和心情,反而是夹在里面的几张照片吸引了周枝的注意。 那个年代因为经济拮据,拍照片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但这本日记本里几乎每隔几页就夹了一张照片,零零总总算起来,已经快有好几十张了。 周枝没多想,只当江灵是喜欢拍照,毕竟从她记事起,江灵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去照相馆拍一次照。 将盒子收进行李箱,周枝把之前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当作给外婆的见面礼。 她没打算在这边多待,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好,考虑到江赢在电话里的欲言又止,他后面肯定又有事等着她,总之叫她回来绝对不止是过年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