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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落染说完,林姝姝又消了声,过了很久,微微摇了摇手:“可以了,熄了灯,我要歇下了,你也下去吧。”并不打算叫落染进来。 “……是。”落梅扶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将窗子开了一条小缝,防止夜里闷热,最后熄了灯,悄声退下。 房门合上,黑暗中,林姝姝舒服地翻了个身,感叹着咸鱼生活的快活,尤其是皇上这两天忙,过不来,不用面圣的日子里,每天都是享受。 她隐约听见殿外有啜泣声,不用多想便知是谁,对此,林姝姝只把被子拉高,往头上一蒙,顿时安生了。 一夜好梦。 转天清早,林姝姝刚醒来,就嗅到屋里熟悉的汤药苦涩味。 她慢吞吞坐起来,果然见落梅端着药等在帷帐外,见她醒来,低声唤了声,随后就将药碗递上来。 林姝姝下意识地扭头,不说话,但眉眼间全是抗拒。 落梅不退反进,微微笑了笑:“这药刚送来不久,还热着,娘娘快些喝下,也好用早膳,今早太医说了,要是娘娘脑袋不再晕胀,明日就不用喝药了。” 这话可算让林姝姝生起两分兴趣,她扭头看来:“最后一天?” “是,最后一天了,娘娘。”落梅还是笑着,只觉得主子这般表现,难得接地气。 有落梅再三肯定,林姝姝终于不情不愿地接过药碗,手边备好了甜梅子,一闭眼,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下,然后赶紧含一枚梅子,缓缓苦味。 日常的梳妆打扮后,林姝姝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落染呢?” “回娘娘,落染jiejie还在外面呢。” “跪着呢?” “是。” 林姝姝碰了碰头上的钗子,轻叹一声:“罢了,唤她进来。” 不一会儿,落染进到屋里来,她是跪了整一夜,行走间多有不便,一跛一跛的,但等见到了林姝姝,她仍是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张口便是嚎啕。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娘娘绕了奴婢吧!” 本以为贵妃会大度放过她,谁知林姝姝问:“错哪儿了?” “……”落染瞬间哑然,大张着嘴,看上去有些丑态。 这时,林姝姝挥手,叫落梅带着其他人都下去,等屋里只剩下她和落染后,她又重新靠到榻上,手边还是司祁赏下的那串珠子。 林姝姝开门见山:“前天我头疼,是你叫皇上来的?” “奴婢是看娘娘实在难受,想着皇上来了,您能高兴些。”落染还是不明白。 “这样。”林姝姝垂眸看着她,“可是,我有吩咐你去找皇上吗?” “……” “落染,你莫不是觉得,本宫失忆了,你就可以成为这华清宫的主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需过问于本宫,尽可以由着你。” 想起前天司祁的话,林姝姝心里还是有气。 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跟司祁老死不相往来,此生再也不见,他做他的明皇,她当她的花瓶贵妃。 偏生有人自作主张,到皇帝跟前邀宠乞怜,硬生生给她挣出一份交集。 不过,话不是这样说的。 林姝姝擦拭着手头的串珠,由着落染跪了小半个时辰才说话。 “本宫听说,往常只有皇上主动来华清宫的份,为何本宫这一失忆,就换成了要本宫去邀宠呢?” “落染呀,他们都说,你跟本宫的时间最长久,本宫以为你该是最懂本宫的,却不想……”林姝姝放下丝帕,换成油蜡给串珠打光,说了一半便止语。 片刻,她莞尔,明明是在笑着,却让落染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胆怯:“我虽不记得往事了,但我想着,一个人的秉性是不会轻易变的,既然我现在不高兴了,那想来之前也不会认同你的做法。” “这两天不许你靠近伺候,也算给你个教训,本宫不管以前如何,但从今儿开始,要是你再自作主张……本宫殿里不留多事之人。” “嗯?” 落染颤颤巍巍地磕头应声,哑声说着:“奴婢知道了。” 林姝姝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暗光,片刻又笑。 她弯腰捏住落染的下巴,极尽温柔地蹭了蹭,最后又亲手扶她起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乖孩子。” 再无之前的凌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妹在说什么闺房密话。 落染却觉得浑身血液冰凉,便是前些年被贵妃拧紫了胳膊,重重的耳光往脸上打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刚才那个眼神—— 贵妃是真的不想留她了。 此事说开了,落染提了两天的心总算能落下去,她膝上有伤,被贵妃打发走,等傍晚再过来,可就在她前脚离开,林姝姝就把落梅叫来了。 “你去找两个机灵的,这两天多跟在落染身边,注意别被她发现了,看她除了华清宫,可还去其他地方。” 古代宫廷里的主仆,向来尊卑分明,依林姝姝看,若是真为她好,落染怎么也不该到皇上面前多嘴,谁知道会不会说错话,连累了主子。 而且她之前听过三两句,莫名觉得,落染看似处处为她着想,但说出的话呀,总是透着几分阴阳怪气,仿佛怕贵妃还不够张扬似的,恨不得在全天下人面前显尊。 交待完了事,林姝姝又恢复到之前病怏怏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