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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到,我有话要说……」脸热耳热,心口也发热,唯一庆幸是眼下正背对着他。 静了约莫两息—— 「有话就说。」封劲野道。 身後男人的语调有些微妙僵硬,深觉自己有错的李明沁却察觉不出,抿了抿唇,她略艰难地挤出话。「在离开帝都之际,我其实是想手书一封信给你的,是真的……真的有想过,想告诉你我要来西关,很可能会在西关逗留很久,也很可能不回帝都……」 又静了约莫两息—— 「本王并未收到二小姐半封书信。」语调更僵。 李明沁实在听不出他到底有多怒,总之错在她,她责无旁贷。 「……我一直就想写,可一直都未写,有些举棋不定,不知怎麽做才对,还、还有些情怯,不晓得如何下笔才正确,所以就、就这麽拖着……」 身後突然无声,静过两息又两息,还是无声,李明沁觉着自己又惹他这位大王不痛快了,心头一团纠结,抓着马鞍的十指下意识在皮革上强了撷,她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王爷怎会回西关?是西关这儿有变数吗?」 这一次静过两息、两息又两息,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之际,他沉静地丢出二字—— 「讨债。」 她眸子一瞠,禁不住回首仰望那张轮廓严峻的面庞。「讨、讨……债?」 男人咧出白晃晃的两排牙,浓眉飞挑,目中凶狠,一只铁臂猛地箍紧她的纤腰。「就追着李二小姐讨债啊,阿沁欠本王的,到底该还清。哼哼,二小姐不会想赖帐不还吧?」 李明沁张口不能言,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问道:「王爷想我怎麽还?」 终是轮到她还债。 没有害怕,没有踌躇。 真要说,就是有一点点怅惘,希望身边的人都好,但她好像还没能安排好一切,但他到底来到她身边,就在她身边,好像已不需遗憾。 没等到身後男人回答,她悄悄牵唇,主动又道:「早说过,吾命已非我命,命不是我的了,然余生能助人,那很好,王爷欲取,那也很好。」 「好啊,那李二小姐的命就等本王来取。现在,闭嘴!」 李明沁很清楚知道自己被凶了,心窝一缩,但无法再多作解释,因为封劲野突然「驾!」地一声脚跟重踢马腹,黑骏接到指令,四蹄蓦地狂撒起来,拖得一旁连疆系绳的壮马也跟着拚了命奔驰。 然後李明沁就有些想哭了,很替自家老实头的壮马儿担忧,说到底,都是遭她所牵连李明沁思忖,这大概就是「慈母多败儿」的写照,她从未期许、更不要求自家壮马得跑多快,没想到被黑骏带着飞驰,真还跟上了,只是喘得有些可怜。 他们在远边天色全然暗下时回到大丰屯。 李明沁心中小惊,尚未踏进三合小院,已见昭阳王的一小队亲兵守在外围,寻常这时候,屯堡内的人家多会传出喧译笑闹声,此际竟安静得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封劲野抱她下马,一名亲兵上前接过两匹坐骑,另一名则低声来报,说是已跟屯长打过照面,该知会的亦都办妥等等。 封劲野迅速交代几句,不一会儿整队亲兵撤离大丰屯,按封劲野的指示驻紮在十余里外的西关营堡。 昭阳王在与他的亲兵们说话时,一只巨掌从头到尾抓着她的单腕不放,彷佛她是他待意逮回来的匪徒,稍不留意就会被她逃脱似的。 他的亲兵尽管训练有素,李明沁仍可察觉到他们难掩的好奇心,她很有自知之明,且没打算当众出丑,所以不作任何挣扎安静由着他抓握。 终於整队亲兵撤走,她以为再尴尬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踏进三合小院後……真的是,人生在世,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呃……滕伯?」气都梗在喉间。 几盏灯笼全点上的三合小院内,李明沁见到这儿真正的主人家,先涌上的是欢喜心情,嘴还不及笑开,霎时间记起自己堪称鸠占鹊巢之举,动着两片唇略慌张想着要解释,但眼下情况、前因後果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一时间她脸上什麽表情都有,五颜六色好不精彩,不争气的是,她下意识还想躲到封劲野身後,是靠着意志力死死撑住才能定在原地。 滕伯适才从王爷亲兵手中接下照料马匹之职,正在帮壮马和黑骏卸下鞍座,闻得唤声,这位精瘦老汉朝她和封劲野转过身来。 他确实纳闷眼前被他家王爷扣住的姑娘为何晓得自个儿姓氏,又为何对着他露出惊讶惊喜又似久违的神情,也不明白她怎会住进自家老屋里,有很多疑惑,但却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似乎这样,没什麽不对。 此时瑞春和碧穗也从正堂小厅跑出来,两婢子显然有些惊疑不定,但见到自家小姐回来了,两人表情明显松了口气,只是震慑於昭阳王的威压,不敢如以往那样喳喳呼呼、边唤边笑地跑过来迎接她。 尽管如此,李明沁胸房突然漫开一抹难以描述的暖,这不是「宛如」隔世的再会,三合小院、滕伯、瑞春、碧穗,加上她,确实是隔世又相逢,一时间当真百感交集。 悄悄深吸一 口气平复自己,她先朝两婢子安抚地笑了笑,眸光转回滕伯脸上,忍不住自来熟,道:「滕伯回来了呀,真好!您不在时,我把这儿大肆修整了一番,前阵子才都弄妥,房间都备着昵,棉被枕头什麽的也都有,您老儿不怕没地方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