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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华无比珍惜这段感情,并且有一种“曾经沧海”的感觉,隐隐觉得他虽然才高中,还未成年,但爱情的花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再也遇不到一个如斐草一样的人了,就算遇见了,他也再难也心动了。 可这么好的一段感情,却偏偏受限于当下时代,他们性别、年龄、家世无一不是别人所要攻击批判的重点。 而很快他就顾不得这些了,因为他男朋友的生日要到了。 斐草的出生即是死别,小时候斐老师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也会绕路去买一束黄或白菊花放在家里,整体氛围不算压抑,但也和喜庆绝沾不上边。 这孩子幼年早熟,天资聪颖,一早发现自己和旁的孩子的不同,但不言不语,吃面时格外安静,只不过偶尔会对着窗台的菊花发呆。 斐老师很关注这个小孩的心里健康,在他在大一点的时候便再不避讳,带他去逛花店,要他亲手选一束菊花,亲手插在玻璃瓶里,然后语重心长,温柔又和蔼:“往后的花就由我们小草儿亲自选好不好?” 小斐草瞳孔黑白分明,惑色满满:“为什么?” 斐老师的手搭上他的,带着温暖的腔调把人间的道理一点点传染过去:“因为感恩啊……她给你了生命,她还是个孩子……小草儿,不管发生什么,你要谢谢她。” 暮色黄昏中,斐老师在厨房中忙里忙外,她要自己和面擀面,亲手做一碗长寿面,小斐草站在窗台,对花思人,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再往后一点,斐老师去世,他在人间没有了归属,孤儿院的孩子们太多了,各有各的故事,护工老师数量有限,精力更加有限,没人会去特地关心这个孩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想要什么礼物。 责任被成千上百的分母稀释,能给一个孩子的关注太有限了,而且即便给了,也不等同于爱。更何况小斐草那个时候还是院中最不讨人喜欢的一个。 那碗温情脉脉的长寿面也就成了历史。 斐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觉得,所谓生日,不过也就是人生中普通平常的二十四个小时而已。它不会过得快,也不会过得慢,只有爱你的人才会赋予这个日子不一般的色彩。 所以,失去了斐老师,他再没过过生日了。 甚至在千年后陈蕴娇所学的历史里,众人对这位商业霸主的出生日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陈蕴娇没关注也没深究这其后的含义,在她所写的小说里:涉及到生日两个字全是她的。不是追求者送了什么生日礼物,就是和斐草结成正果后,每年自己的生日会豪华奢靡,富贵如流,甚至铺张程度载入史册。 棠华:…… 傻逼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真的。 知道斐草的生日完全是一个偶然,那时棠母坐在楼下和方叔叔通电话,谈到了方家墓地的问题。 时代发展太快,方叔叔年幼时流行的还是土葬,从祖父那时方家就积极筹建祖墓,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可现在火葬甚嚣尘上,甚至方佳临的遗体也是火化,这么大块地就成了问题。占地面积广,地理位置佳,这些年打这块地主意的人不少,不过都被棠父巧妙拦回去了。 此次回国,方老先生也抱着迁坟迁地的想法。 棠母谈到往事就容易唏嘘落泪:“算起来,这也快到了佳临那孩子的忌日了……” 忌日? 方佳临的忌日不就是他男朋友的生日吗? 棠华本在一楼小书房整理他高二的旧书,棠母在外通话的三言两语从门缝擦进,他手中的书掉在地上,也无暇去捡,支棱着耳朵费力听着。 棠母继续说道:“是啊,还有半个月……老大哥,您也别太难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我们两家的情分在这里……” 剩下的棠华没心思再听下去,他满脑子都是“半个月半个月,斐草过生日过生日”,然后下一秒脑子中就闪现了数十种生日宴的筹办和生日礼物的备选。 他是棠家最小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兄姐大他一轮,从小的生日宴隆重而多彩,宾客如云,礼物堆楼。 棠星还曾取笑过他:“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得让爸妈专门给你买个房子,什么都不做,专门放你的礼物。” 话是这么说,大小姐买起东西来却从不手软,为可以堆楼的生日礼物贡献了很大的一份力。 向来都是别人精心准备策划他的生日宴,小少爷还是第一次想去为别人专门庆生。 不为什么,单纯为你的存在,我很期待,亦很欢喜。 这些欢喜在傍晚时分就被冲淡了。 棠华那时正坐在书桌旁,下笔如神,在本子上写了一张又一张,最上方的一行字是“关于男朋友生日的设想方案”。 他写得物我两相忘时,门被轻轻敲响。 佣人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太太说您朋友来了,让您下楼一趟。” 朋友?棠华第一反应是斐草。 然后立刻否决,他肤色雪白,眉头紧皱,一个人名涌上心头。 姜明源? 他来做什么? 自斐草奖学金事件后,姜明源去找过一次许端鸿,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南城不见了踪迹。 要不是时不时收到一些暧昧短信,棠华真要觉得这个人终于有自知之明有多远滚多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