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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以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可是他原来一直都在利用我。”

    大野长河伛偻着腰,抱着无线遥控台就像是抱着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嘲笑我,嘲笑我长得丑,嘲笑我用着和他们不一样的左手。只有石井、只有石井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以为我找到了朋友……”

    他太孤独了。

    在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因为他的身上总的散发着一股臭味、长的也很丑、学习也很差。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也没有人愿意正视他的脸。

    在人生当中,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

    ——你长得这么恶心快点去死吧。

    ——真是让人倒胃口的模样。

    ——看到你,一整天都会心情郁闷。

    ——你mama生下来你真的没有被你吓死吗?

    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十年。

    终于,拥有了一个朋友,石井太郎的眼睛里没有鄙夷和嫌弃。

    他以为,自己交到了朋友。

    那种即将脱离孤独的狂喜和珍惜,也让他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桑月静静地听着,眼睛的余角观察着降谷零的位置,看见他在逐渐爬向大野长河身后的位置。

    “在石井说,他老婆欠下了一大笔钱的时候,我也真的在帮他想办法。我筹划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寻找目标……为了让石井尽快还钱,我偷偷地把那些钱塞到他的包里。可是、他发现了之后居然……”

    大野长河咬着白森森的牙,又哭又笑。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已经被洗得掉色的灰衬衫,犹如潮湿的两栖动物匍匐在他的身上。

    发现了大野长河是“雨夜杀人犯”的石井太郎,难以置信居然会有人为了他去抢劫,石井太郎对大野长河说——去自首吧,否则我就去向警方举报。

    污浊不堪的恶念犹如横生的黑色藤蔓,在大野长河的心里面恣意生长,直至完全让正义感消失。

    再或者说,从他决定抢劫第一个受害者的时候,那所谓的正义感就完全消失了。

    “他居然……要去告发我?”大野长河抱着遥控台黑匣子的手臂用力,绷出了一条憎恨的线条。“不能原谅……”

    “所以你不知道他其实是因为自己有糖尿病?”桑月抿唇,看着大野长河那张比癞好看不到哪儿去的脸,感觉到了一种骨子里的自卑。

    这种自卑,她略有共鸣。

    “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唯一的朋友也背叛了我。”大野长河的表情逐渐放大,他的情绪已经到了炸?弹读秒的最后倒计时。

    桑月高声喝道:“可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景光看着她的背影,站在狂风旋涡当中却屹立如松,她的声音上一秒还如沐春风抚平大野长河的情绪、下一秒就镇定自若、铿锵有力。

    这句话犹如一把刀,割开了缠绕在大野长河心里的黑色荆棘。

    “你因为长相的问题,被人看不起所以选择了玩偶扮演者这样一个不需要露脸的工作,又因为石井对你的友好而坚信他是你唯一的朋友。

    你用极端的方式,来想要帮助自己的朋友。可是你并没有想过他能否接受你这样极端的方法。”

    桑月把手摊开,让大野长河看到自己的手里并没有拿任何东西,自己不会对大野长河有任何伤害。

    而大野长河陷入了自己的思想旋窝,只有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的,才有可能让他放下黑匣子。

    大野长河声音沙哑、因为破音而古怪:“你长的这么漂亮,自然不懂我们这种人的心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怎么没有?”桑月指着自己的脑袋,一字一句,无比真诚。“我看到血就会兴奋、失控,脑袋里面有一个声音让我去伤害别人。或许你觉得我再骗你,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这个,我被当成怪物、从小到大一个人生活不敢交朋友。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朋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忍受寂寞。”

    她的声音彻骨回响,仿若来自天际。

    直达心灵。

    “你没有朋友,不是因为你的长相。而是因为你在内心里否定自己,你先把自己放置在了一个可怕的地位上。

    石井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他就从来没有因为你的长相而看不起你,反而和你做了朋友不是吗?”

    “呃……”大野长河没有说话,但明显看表情并不相信。

    “石井也没有背叛你,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告发你,就是想要给你机会啊。他想让你去自首,让你弥补自己做过的事情。

    而你给他的那些钱,他一分钱也没有动。他一直都在等着你,等着你自己迈出那勇敢的第一步!”

    桑月微微挪动脚步,尽量拉近自己和大野长河之间的距离,她在心里读秒掐算着松田和萩原的时间,尽可能的把时间继续拉长。

    大野长河无法信任她,她不懂,他们根本就不懂。

    那种被所有人用异样目光打量的感觉、从未收到过公平对待的遭遇,不管是工作还是日常的交际。只有套上玩偶服的时候,才能看到别人对他展露出笑容。

    有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或许会做这份工作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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