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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刹那间惊恐地捂上嘴,守门的雁翎卫也蜂拥而入:“侯爷?” “把她们带下去。”谢晏累了,他站起来,身形晃了一下,“给我找间房,我想、我想睡会。” 雁翎卫被他猩红的眼睛吓着了,心里莫名发寒,但不敢言语,默默将这母女带回了房间看押起来。 这一路的颠簸,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谢晏觉得,自己的每根骨头好似都在喊痛。 雁翎卫扶他上了楼,他往床上一倒,便睡了过去。 梦里胸口像是有蛛网在爬,细细密密的,缠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只能攥紧了心口衣襟才能略微缓解。 炎炎夏日,他却觉周身冰凉,隐约的,好像还听见母妃唤他的声音,母妃站在一池雾水里,满身是血地质问他:国破了,为什么你活着,却没有保护好meimei? “我不知道,母妃……对不起,对不起……” 在他湮没在噩梦中,难受得呼吸都困难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在了他的发顶,温柔地揉了揉。 又有一道声音,低沉的,和缓的,在他耳畔道:“不是你的错……你还要睡吗,都睡了这么久了,醒一醒罢。” 嗓音如涓涓细流,又柔-软又温暖。 谢晏蜷开身体,挨着抚摸他的手掌蹭了蹭,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身边多了个人影,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正好对上一双男人的深邃眼眸。 男人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打着扇,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 一顶幕篱扣在桌上,一小盅茶炉在旁边咕噜咕噜着。 大概是噩梦散了,他眉间拧起的竖纹也松开了,看他醒了,男人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往杯子里沉了块冰,端到他唇边。 谢晏还有点迷瞪,一动,感觉浑身跟散架了一样,借着对方的手才往上蹭着坐起,低头咬着杯壁喝了点水。咽了一口,他皱起眉头,苦中回甘,带着点淡淡的草药味,但他实在是渴极了,大口吞完,才将深思凝起,看向喂他喝水的男人:“……五郎?” “你怎么在这。我是在……”谢晏头有点疼,有点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 “在延阳。”裴钧替他揉了揉,“你都睡了两天了,饿不饿?” 谢晏一懵:“两天?” 裴钧看了他一会:“大夫说你是急火攻心,又顶着烈日奔波纵马,被暑气伤着了。又做了噩梦,一直魇着不醒。”他又去倒了杯加冰的味道怪怪的茶水,“消暑茶,再喝点。” 谢晏闷头一饮而尽,茶里凉丝丝的,有种沁人心脾的回味,将蒙在头上的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扫去了几分。 他靠累了,想抬腿换个姿势,又觉骑马的内侧有点火辣辣的,他一蹙眉,眼里多了点窘迫。 裴钧想责备他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最后改为淡淡的一声叹息,他俯身将谢晏揽在怀里,沉声道:“有什么事不能先与孤商量一下再来?你知不知道孤有多担心你。” 他得到雁翎卫消息,后快马赶来时,听到谢晏做着噩梦、说着梦话,明知谢晏很难过,他却没有办法时,心里有多难受。 谢晏知道自己此行草率,但是:“我,我心急……” 当他听到meimei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怎么忍得住不来? 裴钧不提那一家子的破事,帮他骑马磨损的地方上药,等谢晏反应过来,衣裤已被他掀开了。 谢晏身娇rou贵,多年不骑射,这次骤然连骑了一日夜快马,此时酸疼得动也不想动,即便膝盖被他拨开了,也是忍着羞臊,任他将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了皮肤上。 谢晏看着一丝不苟为自己上药的男人,轻声问道:“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出宫来了?不怕被探子发现吗?” 裴钧斜眼瞥他,手下责罚似的一重,疼得谢晏腿部肌rou一颤:“那有什么办法,比起那些,还是你更重要。” 谢晏哑然,默默看着他涂完了药,将一条手巾铺在自己腰上。 裴钧也没睡罢,眼下都有了疲惫的弧度。 半晌,谢晏垂眸沮丧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抱歉,下次我不会这样冲动了。” 大局当前,这次是他做得不对。 他不该一听到有团圆的消息,就不管不顾失去判断力。 裴钧很快就要帅军出征西疆,若自己这般容易失去理智,怎么能让他放心将虞京大后方交给他? 沉默了一会,裴钧放下药膏,走过来在他发间轻吻了一下:“是孤该跟你说抱歉。” 裴钧按着他紧绷的肌骨,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厉害了。不是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得你来承担。而且,”他手指灵活地揉过谢晏后背的一串骨珠,“你永远都不是孤的麻烦。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跟孤说一声,别让孤担心,好吗?” 谢晏心里一动,受用地靠在他身上:“嗯。对不起。” “至少我们知道,团圆是真实存在的。”裴钧轻吻他的额头和脸颊,心疼地将他拥在怀里,低声承诺,“孤保证,不管天涯海角,一定会把她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提还好,一提,谢晏鼻子就忍不住发酸,抬眼看他时,眼尾也慢慢变红。 “好了,孤出都出来了,你难道还能让孤一眨眼就飞回去吗?”裴钧放轻松捏捏他的脸,带些笑道,“饿了吗?吃些东西吧,听说延阳的藕节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