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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暖,箱子底下先垫了一层烘得温乎乎的玉米皮和棉包,再铺上柔-软的干草和木屑。外间放了干净的食水和几块鸡蛋壳。箱盖上还打了可供观察孵育情况的窗口,蒙上半透的薄纱。 都收拾好了,苗老小心翼翼地把鸟儿从笼子里捧出来。 这鸟儿柔软可爱得紧,他轻轻地抚了两下羽毛,实在是爱不释手。小鸟怕生,他也不敢多摸,不舍地放进了暖箱里。 鸟儿一落地,雌鸟便蹦跶进了内间,窝在草絮上,将小脑袋靠在自己的羽毛里眯上了眼睛。雄鸟拱了拱窝边的干草,都软软地围在雌鸟身边,这才跳到了外间,自己先吃了几粒谷子,而后啄了几粒叼在喙间,摇摇晃晃地走回窝里,送到雌鸟嘴边。 一直不肯吃饭的雌鸟小眯了片刻,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两鸟尖喙交错了一会,雌鸟便将那几粒谷子吞下去了。 雄鸟又继续跳出去啄食带回来。 苗老司仪收拾了鸟窝,见谢晏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看,便解释道:“许多品种的禽鸟在孕育和孵化时,懒动多眠,大半时间都是守在窝中,另一半会去寻找可口的食物,投喂给雌鸟。好叫雌鸟专心致志地抚育后代。” 谢晏好奇地问:“有了蛋就可以不出门了,能一直睡觉,还有人喂好吃的吗?” 老司仪撞进他灼灼目光里,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来,只好点点头:“……算是吧。”他放下卷起来的袖子,“好了,平安侯,该学礼仪了。” 两只鸟吃饱了,雄鸟殷勤地帮雌鸟理了理羽毛,然后依偎在一起睡觉。 谢晏若有所思。 …… 元宵节之后,朝政就该恢复了, 下了朝,一青年身着玄色蟒袍,佩玉冠,大步流星地走在宫墙内,左手揪着小皇帝的领子,要压他去学马术骑射。右手解着身上的蟒袍大扣,松了松领口,突然问道:“元宵已过去许多时日,那些入京贺春的皇亲都该离京了罢?” “回殿下,走得差不多了。康王哭嚷着舍不得殿下,说要给您磕几个头再走。” 康王原是他二皇兄的封号,当年夺嫡之争,二皇子也掺和了,可惜他愚钝不堪,宫变前夜就被老大给控制住了,一刀抹了脖子。如今的小康王,是他儿子。 那少年裴钧见过,畏首畏尾,路遇三品都弓着腰连连高呼大人,见着裴钧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每年入京谒见,就属他磕头磕的最虔诚。裴钧看他那软弱模样就烦,连着一家子扔到文州封地去了。 裴钧嘲笑,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纪疏闲:“孤这个侄儿可真孝顺,他既然这么喜欢磕头,就赏他这个机会,明儿个叫他到朝会上来磕,多磕几个。” “……康王定又要痛哭流涕,跪谢殿下了。”纪疏闲已经见怪不怪,继续道,“魏王也没走,府上美人不断,需要去敲打敲打么?” 六皇子裴瑛,如今的魏王,用裴钧的话说,是“脑仁不足二两”,只懂风月,干不了什么大事。皇位对他来说,还不如春风阁上新来的番邦美人有吸引力。 裴钧之所以能容他,也正是因为他没脑子。 裴钧纳闷道:“敲打他作甚么,给他敲打醒了又要到处给孤找麻烦。让他自己玩去!” 太监宁喜抱着一摞奏折,低着头寸步不离,也不敢言语。 小皇帝更是欲哭无泪。 摄政王的马是从北境关外来的宝马,墨黑油亮,条顺盘靓,正是当年随着大军杀进杀出、浴血奋战的那匹。那马体形健硕,四肢孔武有力,打着金马掌,长啸间鬓毛抖擞,跟它主人一样的气势摄人。 名字也张狂,叫“功臣”。 如今边疆无恙,摄政王也无需再出征,功臣便也闲了下来,在皇家校场日日娇养着。偶尔裴钧兴致来了,便过去骑上跑它几圈。宝马认主,旁人去摸少不得要被踹去半条命,纪指挥使勤勤恳恳帮着养了两三年,也就能被它赏脸牵上一牵。 小皇帝曾被裴钧抱着坐过那马,一圈下来,魂儿都飞了,回去大-腿屁-股疼了三天。 想起来就害怕。 ……他一点也不想去学骑射。 裴钧垂首,见小皇帝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眉心刚刚一皱,还没开口训斥,忽地前头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五皇兄啊!!臣弟可想死皇兄了!” 一道身影飞扑过来。 “……”裴钧压了压眉心,侧身一让,“裴瑛,你又做什么!” 说曹cao,曹cao就到,来人正是魏王裴瑛。 他扑了个空,笑嘻嘻地站直了:“臣弟前几日身体抱恙,没能去元宵宴上给皇兄送贺礼,日夜愧疚,这不,今儿个身子大好,便赶紧进宫谢罪。” 纪疏闲瞄了他一眼,面容俊朗,但目下微青,身上脂粉味都未散净,可见并不是日夜愧疚,只怕是日夜笙歌才对。 裴钧好笑道:“你进宫谢罪,就只带了张嘴?” 魏王说:“自然不是,这不是快要到皇兄生辰了吗,臣弟刚接手了一个戏班,唱得极好,尤其是麻姑献寿、四郎探母!便想着进献给皇兄,下个月千岁宴上给皇兄唱一宿。” 裴钧凤眸微敛。 宁喜心中警铃大作,忙提醒道:“千岁宴劳民伤财,魏王殿下就不必cao劳了。” 裴钧母妃,梅妃去世那晚,正逢宫中给大皇子办千岁宴,先帝命宫中诸位皇子公主都去赴宴,以彰显手足情深。彼时梅妃病重,少年裴钧难能违背皇命,他给母亲喂了药,说去去就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