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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大惊:“公子,不能吃!” “唔?”谢晏叼着一只小鸡腿,脆骨在齿间清脆作响,吃的嘴唇晶莹油亮,真是只贪嘴的狐狸。 阿言见他无事,咬咬牙,想着死我也不能死公子,把十只鸡各撕了一点一起塞进嘴里,囫囵咽下,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没有毒发暴毙,也没有口吐白沫。 他一时更加困惑,鸡里没毒,那毒下哪了? 难道摄政王是觉得肠穿肚烂砍头剁手都不足泄愤,想要活活撑死他家公子吗? “……”这话说出来恐怕能笑死摄政王本人。 十只鸡,谢晏再是嘴馋,也不可能吃得完,吃到第三只时已经是眼饱肚圆,阿言再给他剔,他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后面十几道好菜,一道比一道香,他只能眼看着,撑得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又上了一道蟹味清羹,鲜美异常,谢晏看着看着,抽了下鼻子,眼尾一红,掉下一串泪珠子来。 大殿底下看不清上边,可御台上却能将下面一览无余。 裴钧见他委屈得趴在阿言肩头,阿言拍着他的后背,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不由嗤道:“这就哭了?孤叫他吃了?他活该,是他自己贪心不足。” 纪疏闲也快被馒头给噎死了,再不敢胡乱说话,只能跟着附和。 “是是是,都是平安候贪心。” “对对对,都是平安候自己不好。” 附和得虚情假意,裴钧敷衍道:“行了,吃你的馒头罢。” 他自己却一边喝酒,一边看阿言给谢晏擦泪,直觉得酒都香了几分。 纪疏闲退到后头,打了个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既然谢小侯爷这么好看,弄到身前来看不好么,非要把人弄哭,幼稚不幼稚? 裴钧正看着,一道魁梧威猛的身躯挡住了视线,他向侧旁一靠,那雄壮的胸膛也跟着转了一转方向。 哭红眼的狐狸就彻底看不见了。 裴钧不耐烦地抬起眼来,见是扬武将军。 脑子瞬间一疼。 扬武将军前两年才新上任东南海防,大半时间都在海船上生活,能力与忠心自不在话下,听说沿海的渔民都叫他个“海龙王”,这几年海防安宁,有他很大功劳。 唯有一点可惜,是个话痨。 年前进京述职时他嘴就没停过,句句不离虞京是如何风物繁华,妻儿是如何仰慕。一番矫揉造作,聒噪烦人,直叫人听得浑身恶寒。 裴钧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近两年海防平静,倒也不差他离岗几日,特许他接妻儿进京团聚,玩儿痛快了再回去。 说起来,扬武将军也是生于南邺的,但身壮九尺,又晒得黢黑。 可见南邺人和南邺人也不同。 谢晏就不黑,晒得再狠,皮肤也只是绯红,待晒伤了褪层皮,又是雪白柔嫩的一握肩头。 裴钧难得生出点耐心,看向扬武将军。 将军气若山河,上来先是就妻儿如何欢喜虞京,自己又是如何忠心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一阵溜须拍马将裴钧拍得头晕脑胀,直到实在听不下去,想将他扔到海里自生自灭时。 他才笑嘻嘻地住了嘴,表明来意:“除夕的时候,臣麾下一支海防队擒住了一伙外族海寇,缴获了不少呵罗单的小玩意。” “其中有一对呵罗单的鸳鸯鸟儿,海防队给臣来信,说那鸟儿是从没见过的,极漂亮,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进京了,说给陛下和殿下瞧瞧新鲜。臣就笑话他们啊!真没见过世面,陛下什么好玩意没见过,还稀罕他们一只破鸟?前两天,这鸟儿终于送到了,我一瞧,嘿——” “……”裴钧嘴角微微抽搐,忙叫他住嘴,“扬武将军,听你的意思,可是将这鸟带来了?既然带来了,就给大家伙看看罢。” 扬武将军嘿嘿一笑,赶紧差人拎上来一只笼子。 笼子上蒙着防寒的绒毯,远远的就听见里面清脆的啾啾声。 绒布一掀开,金丝鸟笼子里依偎着一对色彩艳丽的鸟儿,羽翅往下一身翠绿,小脑袋却色若牡丹,脖颈处还环着一圈金边。一对儿豆眼跟琥珀似的,清透澄澈。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被这五彩斑斓的鸟儿给吸引住了,扬武将军喜不自胜:“陛下,殿下,俏丽吗?俏丽吧!是不是真如臣说的那样俏丽?” “……” “殿下,这鸟儿啊可不止稀奇在毛色,还稀奇在它得是一对才能活!公的离了母的,母的离了公的,没出两天就都相思而亡,您说,稀奇不稀奇?” 裴钧不爱养鸟,只觉得这东西和扬武将军一样聒噪,对这两只异国鸳鸯也没觉得有什么稀罕。且鸟儿远渡重洋,从呵罗单而来,只怕适应不了北地的气候,养不了多久就会死。 宫里一个小皇帝已经很令他烦躁了,再加之喋喋不休的鸟,他干脆别活。 叫扬武将军原封不动地带回去是不大可能的,裴钧懒得和话痨因为一只鸟儿扯皮,只能找个冤大头拎到外头去养,别叫他看见。 裴钧轻叩桌面,正琢磨着,视线一转,越过金丝鸟笼望见了一双微微发红,但神采奕奕的眼睛。 ——谢晏竟然不哭了,正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这两只异国鸳鸯。 扬武将军从下人那儿抓了一把谷子,又道:“殿下,这鸳鸯鸟儿一天没吃食了,您要不要亲自喂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