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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帘子一落下,轿子回了个头,飞向雾气缭绕的树林里,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二章 夜过三更,圆月躲到乌云之后,怯怯地露着小半脸。 幽暗寂静的林子深处,一只倒挂在枝头,歪着脑袋的猫头鹰,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不远的黑幕中,慢慢扩开一个闪烁着绿光的洞口,一顶乌黑的轿子,以极快的速度“梭”地飞了进去后,洞口又慢慢合拢起来。 轿子飞入的是一片空旷之地,这里似乎隔绝了外界,看不到尽头。半空中漂浮着无数的灯笼,诡异的红光如给此处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而地上冒出白蒙蒙的雾气。 在一座拱形石桥前,几个小鬼晃着脑袋降落到地面,放下轿子,“子非公子请下桥,大王说了,让您自己从这里走过去。” 轿中的聂子非掀起窗帘探了下外头,虽不知道这是何处,不过也没有多想走出来。 待他站定,几个小鬼便重新抬起轿子,留下他一人远去,渐渐隐身离开。 聂子非左右环视着周围,一步一步踩上石桥的台阶,到了桥中央,隐隐约约之中,似乎听见一阵细微的水声,他往桥下看去,但雾霭太大,只望见一片白茫茫。 就在心生疑惑之际,一盏盏莲花花灯闪现,从上游缓缓地飘流下来。 正在聂子非怔住的瞬间,一个身穿宽袖黑袍,披散着长发的邪魅男子,提着桃花灯笼,从桥头慢慢走了上来。 等来到聂子非身前,暗红发黑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子非,可喜欢?” “这是什么?”聂子非面对着他,清澈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 黑衣男子的桃花眸子一挑,把灯笼放在他手中,随即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聂子非不躲不闪,而是紧闭起双眸,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一吻完毕。 黑衣男子又啄了几下,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我成亲已有二十年了,自然值得庆祝一番。” “你再做这些也是无用功!” 聂子非敛起眉头,试图推开他的亲近。 黑衣男子微笑地按住他的手,悠然从容地道,“怎么会是无用功呢,我做过的事,一件一件,你会记住的,总有一日会盖过,你拼命想记住的那些事。” 聂子非神色一变,但立刻故作着坚定,“你做的事我不会记一件,我要记住的事永远都不会忘记!” “是么。”黑衣男子倒不恼怒,细细抚摸着他光滑的手背,“人间岁月匆匆,难得已过了二十年,子非可还有想要的东西,我就是上天入地也能为你找来的。” “放了我。”聂子非忍住抽回手的冲动,回道。 黑衣男子一顿,挑起眉间凑到他的耳边,暧昧地道,“你每年的心愿都一样,看来是夫君我做得还不够呢。” “你为何不愿放我……”聂子非垂下眼睑,手卷成拳头。 “这二十年来,你还不知道吗?”黑衣男子一手包住他的,一手将滑落在他胸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慢理斯条地反问着。 聂子非猛然抬眸盯着他,眼底迸出一丝恨意,“你害我性命,需要我知道什么?” “你若不是我害死,如何保持这如花似玉的美貌呢,如何肯留在我身边呢。” 黑衣男子笑意依旧,搂住他的细腰嗅着身上的味道,脸上流露出几分陶醉,低低喃道,“你好一阵子不见我,子非不想吗?” “……放开我!”聂子非面上又羞又恼,奋力想挣开对方的束缚,挣扎中桃花灯笼掉落在地,火苗窜上灯笼纸,瞬间燃烧殆尽。 而黑衣男子长袖一挥,场景咻然一换,转变成一座宽敞的地宫,雕龙黑柱,灰白石墙四面的烛台上,是常年不灭的灯火。 而昏暗冰冷的地宫,两边堆放着数百株红的,黄的,娇艳欲滴的花束,与周围的墨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中间铺盖着长长的大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台阶上的一张黑色纱帐的大床,墨色金丝绣鸳鸯的被褥床铺上,撒满了艳红的花瓣。 来到这里,聂子非的瞳孔剧烈一颤,闻着浓郁的花香,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忆瞬间涌入脑中,眼中充满了恐惧,脸色更加惨白。 他嚅喏着唇,害怕地抖着身体,“不要……” 黑衣男子则拉着他的手,与之十指交握,让他无法逃脱。 慢慢来到床边,黑衣男子站在面前,让他坐了下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取下他的白玉发簪。 墨黑的发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那本俊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艳丽,连满室的花都失去了色彩。 黑衣男子捻起一片花瓣,花瓣瞬间变成墨色,他将花瓣别在不敢动半分的聂子非的耳后,“子非是不是想起了二十年前,你我的洞房花烛夜。” 聂子非突然愤怒抬头瞪住他,然又控制不住地恐慌,眼眸渐渐染上湿气。 “每次能一直用这种表情对我二十年,也只有子非你了。”黑衣男子唇角一勾,捏住他的下巴,就凑过去。 聂子非终于忍不住别开脸,只是又马上被对方扳正,面对着那张邪魅可怕的面容。 那人笑得可恨,“子非难道想消失吗?” “你害人无数,不怕报应吗?”聂子非痛恨道。 “报应?”黑衣男子笑得更肆意,在他耳边低语,“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那不过是区区几条贱命罢了。何况子非不是想寻找机会逃走吗?可若不吸食阳气,你连魂魄都无法聚拢,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天地间,子非甘愿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