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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也清楚,张相大人做事一向喜欢实证。不巧,白某正给大人准备了实证。”白秉臣冷哼一声,道:“张大人派去闵州灭口偷信的属下,正被臣扣押下来带回了平都,张相大人大可以去刑部天牢好好地听一听他的口供。臣在回都的途中,还受到了张大人派来灭口之人,这一点,梅大人可以作证。” “臣只是一介文臣,府上确实有几个门生,却没有这么好的功夫,敢去刺杀白大人。不像白大人原先就刺杀协恩王的先例,现今……”张九岱觑了一眼梅韶,冷哼道:“现下又有梅大人在侧,论江湖势力,谁又能在白大人手中抢得了书信,灭得了人命呢?” “这一点臣可以作证。”户部尚书郭正阳上前一步道:“臣跟随张大人已久,漕运收取赋税之时也同郑大人一同前往,漕运修理拨付的款项也都是从臣的手中出去的,领陛下旨意之后,张相还特意点拨了臣,为保天下威严和颜面,苄州侵地一事该以平和安顺为主,切莫动了地方元气。张相如此替黎国着想,却在朝中受到这样的构陷,臣深感不安!” 张九岱的脸色变了,他猛然看向郭正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哦?朕亲封的二品尚书还要私下受到张相的点拨,是平日里受朕的教导还不够吗?”赵祯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郭正阳轻笑一声,“还是说,郭尚书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拥立新主,所以提前朝拜夕叩了?” “臣不敢!”郭正阳慌乱地下跪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你没有,你的主子呢!你也敢担保没有吗!”赵祯叱责道。 “臣……”张九岱应声而跪,刚说出一个字,郭正阳就急急地接了话头去。 “臣确实没有收到任何张相要与国本不利的命令,在苄州臣连当地的官员臣都是跟着郑大人去见的,出库的银两臣另有账本记载,绝无偏私啊!” 账本?什么账本?户部出库的账面不是早就按照自己的意思重新扳平的了吗?什么叫做另有账本? 张九岱双手抓地,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郭正阳临阵倒戈,看着字字在维护自己,可却把脏水都撇了一干二净,若真的按他所说,还有一本详细的账本,只要陛下一经比对,必能从中窥见端倪。 更何况,这个年来,他借着户部的手,捞了多少人透赋税,张九岱自己心中清楚。 南阳侯谋反一事,他尚且还能够和白秉臣掰扯一番,可自己的手下反水,漕运一事他是抵赖不得了,不如……不如先认下来,至少这要比通敌谋反的罪要轻上许多,不至于丢了性命。 最重要的是,郭正阳在他手下多年,深得他的信任,他的手中到底有多少自己的把柄,张九岱想都不敢想,现在在金殿之上,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郭正阳不傻,他既然有胆子告发自己,想必也已经做好了会被牵连的准备,说不好他就是白秉臣埋在这里的一根隐线…… 张九岱狠狠地盯着白秉臣的官服底,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恨意甚至恨不得烧光他,却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愤懑,重重地磕了下去。 只要他没有死,只要还一息尚存,他总有办法从狱中出来,东山再起。 白秉臣安插在自己这里的眼线已经露了,可自己手中还有他不知道的筹码,正蛰伏在他身边。 这几年的较量,不会就这么结束,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由着白秉臣结束! 第171章 拜双相 天牢常年阴暗见不得光,往昔再风光的臣子落在此处,也只有一张阴湿的草席裹身。若是冬日,身子骨半夜都冻得僵硬,而夏日蚊虫环伺,根本不得安寝。 此时虽已经是夏末,蚊虫仍旧猖狂,追着单薄臭湿的囚衣咬。 张九岱盘腿坐在干草中,不过下狱十日,昔日高高在上,权柄大握的左相大人两鬓已然发白,养尊处优的身子都消瘦了不少,只有一双眼睛还明亮着,透出精明而凶狠的光芒。 他像是一尊雕像坐着,一动不动,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落在他的身上,一触即分。 牢房外传出开锁声,张九岱也未动分毫,直直等到来人的脚尖露在他的视线中,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端庄严肃的朝服,张九岱才盯着他袖口露出一点红莲纹饰,缓缓地动了一下脖子。 久未开口,张九岱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迟钝又阴险,“我还以为尚书大人早就忘了我这个阶下囚呢。”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来人却没有在意,只是谦恭地蹲到和张九岱齐平的位置,柔声道:“臣这几日忙于替恩相整归朝中势力,因此没能来看恩相,还望恩相恕罪。” 张九岱下狱之后,便断了外头的一应消息,急着凑过去问道:“外头情形怎么样?” “不太好。”来人摇了摇头,“恩相在朝中的势力已经被拔了大半,我虽在其中多方斡旋,可我毕竟明面上是白秉臣的人,生怕做多错多露出马脚。” “你不能,那暗香阁呢?”张九岱急切道,太过急切,说话都没有过脑子,连对面人变冷的眼神都没有看见。 来人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说什么。 张九岱自己慢慢回过神来,身子往下一软,意识到自己急中生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暗香阁本就是江湖上的势力,明面上不了朝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