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历史小说 - 将卿在线阅读 - 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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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双诛心

    静默良久,就连原来缠绵的气息都淡去了,梅韶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一下子没了兴致,梅韶冷笑一声从他身上下来,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亮了案台上的蜡烛。

    一簇摇摇晃晃的火花渐渐把屋内填亮,梅韶这才清晰地看见床上一片狼藉。

    被床头拉出的铁环禁锢着双手,白秉臣已经半坐起来,衣衫凌乱,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暗红的痕迹混着血色,从他的脖间一路向下,像极了开在雪地里的红梅。他散落着头发,眼角的泪痕未干,晕得眼周一片微红,眼中是如火的怒意。

    见白秉臣含泪的眼瞪过来,梅韶的喉咙紧了紧,他方才在这场羞辱中获得的满足,都好像抵不过这含怒的一眼,来得叫人心神荡漾。

    拿起案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下一盏茶,梅韶才克制住目光不在他的身上流连。

    门外传来敲门声。

    “庄主,你要的东西送来了。”

    “拿进来吧。”

    得到首肯,剑十六推开门放下一个火炉后又安静地退了出去,全程头没都抬一下。

    看着样式是铁匠铺的熔炉,只是长得小巧些,火舌舔舐着炉壁,不多时就让紧闭的屋子升温不少。

    梅韶往炉膛中扔了几颗香粒,清幽的檀木香混合着碳气,极富侵略性地铺满本就不大的屋子。

    试完炉中的炭火,梅韶从怀中摸出一对银环,借着火光仔细擦拭着:“陛下让我来问问,凌驸马的腰牌怎么到了白大人的府上。”

    见他像是在鉴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擦得细致又专注,白秉臣并没有讶异自己放在盒中的银环怎么落到了梅韶的手中,只是冷笑一声:“我府上的银环是如何到了你的手里,凌澈的腰牌就是怎么到了我的府上,左不过是有人做了梁上君子,却还贼喊抓贼。”

    对他的应答梅韶却恍若未闻,仿佛自己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对银环上,他爱不释手地摩挲了半响,才嗤笑道:“你说这是你的?”笑看了他一眼,梅韶随手将方才擦拭了半天的银环丢进炉火中。

    白秉臣下意识地想探过身子看一眼,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都十分吃力,这才意识到方才的香粒有问题,可梅韶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起身坐到床边,帮白秉臣把衣服拢上,温柔道:“别怕,只不过是给你的解药里有一味药材,被这种香一引,会让人有些疲累罢了。”

    “勤元三十三年,你不是同旁人说,你最是欢喜我吗?”梅韶靠在白秉臣的胸膛上,看着火炉吞噬着银环,目光竟流露出一丝柔情,“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都能说出口,怎么就不能对我亲自说呢?”

    梅韶情绪转换地太快,当他抬头用着一种状似情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白秉臣只觉背后有寒意渐深。认真地盯了梅韶那近在咫尺的脸半响,白秉臣才怜悯地开口问道:“你疯了?”

    “要不是我当初疯疯傻傻的,哪里还能活着从诏狱里出来?”梅韶目光转为炙热,死死地盯着白秉臣,“我早就疯了,只是,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疯呢?凭什么你这样踏着别人上位的人可以入仕拜相,荣光富贵?”

    在他平静无波的瞳孔中,梅韶能清醒地看到自己状若癫狂,他最恨白秉臣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任凭你歇斯底里,他只会用一种平淡的目光注视着你,仿佛自己的苦痛在他眼中就是一场小孩的闹剧一般不值一提。

    明明自己才是审讯的人,梅韶却感到自己正在被他审视着,他目光中的怜悯,仿佛剥开自己最外头的那层皮囊,露出的还是那年雨夜,自己匍匐着在白秉臣的脚下,连他的衣摆都抓不住的软弱。

    “你说话啊!”梅韶猛地掐住白秉臣的脖子,看着他涨红的脸和迷蒙的眼,梅韶终于觉得自己是一个上位者了,自己的手中正握着这个人性命,可是他还是要逼迫白秉臣说出那句话,仿佛只要他在自己面前承认了喜欢,就代表他彻底地从身体到灵魂都跪服在自己的脚下。

    “好,很好。你就算死,也不愿说是吗?”梅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白秉臣急促的呼吸伴着炉火燃烧的声响,是那样的悦耳动人。

    被束缚双手,白秉臣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着这些,渐渐地他只能在模糊的重影中看见眼前那个人眼中滔天的恨意,梅韶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庄主。”门外传来剑十六的拍门声,似是在外面辨出屋内的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提醒。

    梅韶像是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出来,慢慢地松开手,白秉臣顿时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色已经泛出微微的青色,脖间一道粗壮的红痕格外刺眼,散乱的头发遮住他狼狈的姿态。

    他从未见过白秉臣这样不堪而脆弱的样子,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

    余光中瞥见他伸出的手,白秉臣目露惊恐,立刻撇过头去,让梅韶举起的手落了个空。

    屋中一时安静,只有银环化开的滋滋声和白秉臣断断续续的咳嗽。

    梅韶贪恋地看着白秉臣,像是在看着一个易碎的瓷器,终于在它光滑洁净的表面窥见一丝裂痕。他固执地伸手抚上白秉臣的脸,替他拨开乱发,轻柔地抚摸着:“对不起,是我忘了,没有送你这个。我记得当年把银环的时候,你很喜欢。”

    梅韶端起炉火中已经熔化的银浆,拿着一个粗糙的模具,放到床边,“现在,我把它再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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