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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围观,身陷大海汪洋中不堪其扰,挤着步子走过来立刻朝着孔捷使眼色,示意快走,丢死个人。 孔捷心中惊涛骇浪,立刻跟过来帮忙拨开人群,到公主近前,边走边轻声问:“陈副统领不会告诉那位吧?” 公主被围观得脸都绿了,不耐烦道:“放心吧,周殷才懒得听这种小事。” 黄大仙随着他们步子走出去,已至深秋,这一番折腾他鬓角仍有热汗流出,公主回头关心:“还好吧?我和孔捷送大师回去。” 黄大仙眼睛都瞪圆了:“不敢当不敢当。” 公主笑,正为自己如今女扮男装的样子感到满意:“这有什么不敢当的,走吧。” 孔捷也插话:“这位可是慕你名而来的贵人,你等会儿好好给人算一卦,我可是把你夸得非常利害。” 黄大仙这才努力地吸了吸气,端平肩膀,朝着公主指明方向:“贵人这边请。” 还是那间陋室,还是那方破落的矮桌子。 孔捷“算卦”一句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黄大仙当了真,请公主相对而坐,在桌上先铺上坛图,再从自己邋邋遢遢的道袍中翻出一方清洗得发白的丝绢手帕,一叠叠打开,拿出其中三枚铜板,交给公主。 “摇。” 公主觉得还挺有意思,接过,摇第一卦。 三枚铜板落在坛图上。 孔捷在旁边看到屏息。 黄大仙现在做的属于术数范畴,孔捷作为鬼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但是并不懂术数——这是需要十几年、几十年才能钻研出一二的大学问,孔捷也不知道他要测什么,只能心中惴惴想着大师你可千万别测她的感情啊,测了你就完了…… 黄大仙沉吟了一会儿,还好,他说:“贵人祖辈有德,六世行善胼手,今生大富大贵。” 公主挑起眉梢,轻轻一笑。 孔捷也赞许地歪了一下头。 的确,前朝动乱时十四方割据,群雄逐鹿,唯独唐氏笑到最后,这一家有实力不假,但是有气运更不假。 公主伸手,把铜板拾入掌中,再摇。 三枚铜板落在坛图上。 黄大仙看了一会儿,瞠目,没说话,反而是先看孔捷,在心里惊问:双线暗织,这姻缘和子嗣是怎么回事? 孔捷没想到这黄大仙测卦这么利害,一眼看破了关窍,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把目光撇开,拒绝蹚这滩浑水。 黄大仙:…… 黄大仙挠了挠脖子,汗都落下来了,吭叽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巧妙地解卦还不让眼前人厌烦,最后只能把铜板拾起来,递过去:“这一卦不算,您再摇一卦。” 公主不明所以,随手又摇了一卦。 三枚铜板落在坛图上。这一次还未等孔捷装模作样地看过来,黄大仙登时把这卦掩住了,打乱了位置。 公主:? 孔捷:??? 黄大仙冷汗落下来,抓着坛图,讷讷不能言语。 孔捷忍不住开解:“怎么了?有什么说什么,贵人又不吃人。” 他去听黄大仙的心思,想着从旁引导一下,却只感觉到他脑中的一团乱麻,根本理不顺。 公主沉默地看了对面人一会儿,黄大仙一直没说话,最后她略显清淡地笑了下:“不妨事,大师今日桥下受惊了,我改日再来吧。” 说着站起身来。 黄大仙此时才露出慌张,抓着裤脚道袍,不知如何言。 公主走出陋室时,忽然想到什么,侧头又说了一句,“今日东珠之事是有小人作祟,大师测天测地,平日也要多为自己避避祸。” 三卦,两卦都含糊其辞。 公主走在回武信侯府的路上,表情淡淡的,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孔捷心情也有些郁闷,原本他今日想的是带公主出来玩玩让她开心,这样也好开口求事情,没想到去趟北市,他先遇陈英无意间把自己的身份漏个底掉,紧接着黄大仙又失误,他心说这老黄何必那么轴呢,卦不好,可以说点好听的话嘛,反正他俩都看不懂,是什么还不是全凭他说。 公主的心情明明都缓过来,结果他两卦又把她撂翻了。 孔捷心中惴惴,害怕公主跟自己算账,只能盘算着找补:“其实老黄这人实力还是有的,他就是见到贵人金光闪闪的太紧张了,话都说不会了,您别把他放在心上,您很尊贵,是他不配……” 公主忽然回头。 孔捷被她看得一抖。 秉持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的心思,孔捷试探地开了口:“殿下,您是有什么要我解释的嚒?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骗你……” 公主:“所以鬼魂可以看出活人有身孕?” 孔捷:…… 公主:“你还能看出什么?” 孔捷:…… 他不太敢答,怕被千刀万剐。 公主目光凌厉看了他一会儿,把拳头缓缓举了起来,孔捷讪讪地看着公主,咬定不开口,公主最后自暴自弃地转过头去:“算了,我认倒楣。” 孔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他不是很害怕公主了,虽然她脸上并无笑意,但是在她允许自己有秘密的那一瞬间,两人的便超脱了单纯的赏识和依附,隐隐约约变成了真感情。 孔捷眼见公主不追究了,反而意意思思地跟过来,轻声问:“这个陈统领,之前是成国公的戍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