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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突发暴雨, 所有高二的男生都被分配在体育馆过夜, 加起来有两百多人。这么一大帮男生聚在一起,就像是一群不受控制的淘气野狗,着实让老师们头疼。 但最头疼的并不是纪律问题,而是——卫生问题! 这群小乌孙,别说每天洗澡了, 能够每天洗脚的人都寥寥无几。再加上男生们都流行穿厚厚的篮球鞋, 当球鞋一脱, 一股说不出酸臭味道立刻蔓延开来。 他们脸上一丁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甚至有人把袜子脱下来, 团成球,互相扔来扔去。 体育老师的年龄其实比这帮臭小子大不了多少,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组织纪律,一边还要躲避男生们的“袜子球”。 看着漫天横飞的臭袜子,站在角落里的沈雨泽陷入了沉默。 陆平扬起下巴,气呼呼地说:“你不是说要离我远一点吗?你现在就可以去和班长一起睡啊!” “……”沈雨泽表情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选择拎着自己的垫子和毯子,回到了陆平身边。 陆平:“哼。” 学校发的垫子和毯子都不知道在仓库里堆了多久,即使陆平掸了很多遍,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不过陆平没那么娇气,他就像株野草,就算把它扔在泥潭边他也能发芽。 他整理好床垫,又把校服外套叠成枕头放在上面。脱下的鞋袜整整齐齐摆在一旁,露出两只白白嫩嫩的脚丫子。 可能因为他父母都不高的缘故,陆平的脚在男生中算是小的了;他的脚很瘦,运动款的男鞋穿上都会咣当。他脚踝骨圆圆的,跟腱修长,从后面看显得小腿纤细,很有味道。 陆平动了动脚趾,浅粉色的趾甲修剪的很整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脚藏进了毯子下面。 他看向沈雨泽,却见大少爷满脸都写着嫌弃,眼睛直直瞪着床垫与毯子,仿佛那是某种刑具一样。 陆平问:“沈雨泽,你不铺床睡觉吗?” 沈雨泽嘴角抿紧,惜字如金:“脏。” “其实没那么脏,就是有点味道。而且这已经是最干净的一套啦,你要是再嫌脏的话,总不能一晚上不睡觉,在旁边坐一晚吧?”陆平问。 沈雨泽没回答,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确实有这个计划。 陆平:“你不要想了。等到一会儿熄灯了,老师会来巡视。你就算不想睡,也必须要躺下。” 正如陆平所说,在还差五分钟即将十一点时,体育老师就过来提醒沈雨泽,让他赶快铺床睡觉。 他俩的床垫远离“大部队”,其他男生怕冷,都把床垫拼在一起挤着睡,嘻嘻哈哈地玩着抢毯子游戏。臭鞋脏袜子随便往旁边一扔,也不怕细菌互相传染。三个人挤两张床垫并不少见,还有五个人挤在三张床垫上的呢。 和他们相比,陆平和沈雨泽的床垫铺得平平整整,中间隔着大约十公分的距离。 体育老师心下奇怪:这两个人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要是关系好,怎么不像其他臭小子一样挤着睡?要是关系不好,怎么偏偏两人跑到角落里? 算了算了,横竖也不是他这个体育老师应该管的事情。 老师走后,沈雨泽勉为其难地躺下。他头枕在外套叠成的枕头上,毯子盖在胸口,浑身僵硬,一点也放松不下来。 陆平侧身躺着,见他这副模样,笑话他:“你这样一点也不像睡觉。” “那像什么?” “像寿终就寝。” 沈雨泽:“………………” “你放松些嘛,真的没那么脏。”陆平安慰他,“而且咱们都是用一样的东西,就算脏,我也陪你一起脏嘛。” 到了这时,沈雨泽也侧过头去看他,意有所指地说:“我不是因为垫子脏,才这么紧张的。” 陆平茫然又懵懂:“那是因为什么?” 沈雨泽没回答,只定定地望着他。 半晌,少年转回了视线,慢慢闭上了眼睛。“睡吧。”他轻声喃喃,“睡吧。” 很快,头顶的灯光熄灭了。整个体育馆都黑了下来,原本充斥着聊天声的场馆逐渐趋于安静。窗外狂风呼啸,雷雨交加,大雨倾洒在屋顶上,又顺着屋檐滚落在地,一刻都未停歇。 黑夜与雷雨交织成一曲奏鸣曲,冷空气无孔不入,迫使人清醒。 沈雨泽迟迟未有睡意,他变得尤为敏感,他可以清楚听到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听到对方的呼吸、动作、乃至心跳的频率。 “沈雨泽,”男孩的声音放得很轻,一不留神就会错过,“你睡着了吗?” “没有。”少年回答。 “那你怕吗?” “……” “现在天又黑,还在下雨,你怕不怕呀?” “……” 沈雨泽预感到了什么。他斟酌着思考着,明明只是几秒钟的静默,但陆平屏住呼吸仿佛已经等了一个世纪。 终于,沈雨泽给出了答案:“嗯,我怕。” 下一秒,他便听到身旁的男孩悄悄翻了个身,掀开了毯子。 紧接着,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探入了沈雨泽的毯子中,摸索了一阵,然后轻轻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是陆平的手。 那只手骨节圆润,掌心很软,带着熟悉的温度。 “这样你就不用怕了——”陆平声音带笑,满是雀跃,“——有我牵着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