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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哥儿情绪稳定下来,趴窝在自己身上。程郎玉细细拍着他背,这才说着自己的事。 “我叫程郎玉,家在古梁镇,上华村。十四岁前在家读书,十六出去打仗。如今带伤回家,被人扔在这儿,遇到了你也是我命中幸事。” “你救我一命,我理应还你一命。但我家中生母早逝,父不仁,后母厌弃,如此这般……” 他知道人在听着,他语气郑重又坚定问道:“你可愿嫁于我为夫郎?” 被窝里握拳放在胸膛的小手突然顿了下,程郎玉有条不紊地捋这人头发。 “我品行良好,会些拳脚,虽不富裕,但饿不死。若你愿意,我将视你为唯一的夫郎……” 埋头在自己脖间的毛脑袋蛄蛹下。 程郎玉轻轻问道:“可愿?” 叶忍冬在男人臂弯中撑起身,红得像核桃的眼对上程郎玉温润目光。“你都不知道我之前……” 程郎玉伸手轻抚过他脸颊上的头发,眉眼平和:“在你之前,我本以为再睁眼是阎罗殿,却未曾想是个桃羞李让的小哥儿……” 他拉着被子,将哥儿单薄的身子捂严实。 又盯着哥儿的杏眼:“小哥儿看着瘦,风吹就倒,若我不在他身后撑一撑,我怕哥儿会活得艰难。” “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你救了我是事实,这就够了。” 他将哥儿抱着躺下,环住人窝在自己肩。 “至于你以前,若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叶忍冬身子轻颤,小豆子又是一滴一滴掉落。 程郎玉摸着他后脑勺,温声宽慰:“好了。” * 吃得半生苦,等来一归人。 叶忍冬自小受尽嫌弃,十岁后又艰难过活。 他生存的地方始终是白家,是桐花巷子。他对危险敏感,但也保持着单纯与赤诚。愿意救人,他想的是白家老爷子的言行;害怕欺辱,他回忆的是白家人的打骂羞辱。 他像一只在家历经磨难,但仍旧不谙世事的小兽。 一朝逃出所谓的家,他只能凭借心中随时变换的想法来指导自己的行为。时而无措,时而欣喜,时而胆怯,时而后悔。 但这些都不妨在确定安全后,他松开蜷缩的身子,展现赤诚柔软的一面。 温热的手掌像不腻烦般安抚着,叶忍冬心绪平静下来。 他鼓起勇气,伸手圈住男人的腰。将自己再深埋在这刚刚确定的巢xue。 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至耳边,软软糯糯。 “我叫叶忍冬,爷爷是大夫,冬天捡……捡到我的。身上有叶字木牌,取名叶忍冬。” 程郎玉细声应和:“嗯。” 像得到了鼓舞,叶忍冬软软接着道:“我从饶关镇桐花巷子来的,爷爷去世了,白婶子要将我……将我卖给酒鬼……” 他脖子一缩,将脑袋埋得更深。 程郎玉下颚靠在他头顶,摸着他后脑勺。“不怕,以后我在。” “嗯。”叶忍冬悄悄道。 程郎玉半眯着眼,像诱哄般道:“那怎么过来的?” “走……走山上。”叶忍冬紧闭着眼睛,想到那漆黑恐惧的经历,只想着往男人怀里钻。 程郎玉拍背的手一顿,哑声道:“脚疼吗?” 叶初冬瘪嘴,眼睛红红,乖乖道:“疼……” 从饶关镇到古梁镇,三十多公里路。走山路虽近点,但更为崎岖。而且是晚上走。 “冬哥儿受苦了。”程郎玉捏捏他后脖颈。 说完,二人周身的空气寂静片刻,肩膀上再次湿润。小哥儿在无声哭泣。 半响后,耳边的毛脑袋又动了下。 只听一声呢喃:“我……我愿意的。” 贴在脖子的小耳朵有些发烫,程郎玉淡笑:“好。” * 磨磨蹭蹭收拾好情绪,叶初冬忽的一动。突然直起身道:“呀,汤要凉了。” 程郎玉轻轻松开手:“不着急,慢慢来,小心脚。” 叶初冬:“嗯嗯。” 噔噔噔穿着鞋跑出门,重新端了碗鱼汤过来。有rou有菜,比光喝汤好垫肚子。 草垛已经移开,他站在木板床边踌躇。 怎么喝呢? 程郎玉掀开被子,冲他招手。“上来。” 叶初冬脸红了瞬,乖巧将碗放好,咕噜噜爬上床。 这次不用程郎玉说,他抱着人上半身靠着自己,再将碗递给他。 “你吃了吗?”程郎玉靠在单薄的小身板上,仰头问。 叶忍冬抿嘴对他笑笑,耳尖红得滴血。 “没,你先吃。” 程郎玉见手上的碗就知道是只有这么个好的。他将叶忍冬拉下点,光滑的碗沿递到他唇边。 “你喝点,别饿着了。” 叶忍冬小鹿般的眼睛看他,见他挑眉示意,腮帮子鼓鼓喝下几口。 破碗装不下几口,叶忍冬喝了点后,就剩下点汤跟菜。 程郎玉半点不嫌弃,将剩下的解决。 叶忍冬眉眼弯弯:“我再去盛。” 他半弯着腰放下程郎玉,又跟只小松鼠似的蹦跶出去,比以往都鲜活。 这次带了半碗进来,程郎玉先看着他吃饱了,剩下的才自己吃完,半点不浪费。 饭后,叶忍冬将药拿出来给他换。 照旧是跪坐在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