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页
他的声带都在发疼,刀割似的。 可严锐之这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那些事我根本就没有做过。” “不过,我确实是一个……” “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他终于呼吸到了空气。 严锐之猛然从梦中惊醒,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严总,严总?” 他听见有声音在叫他。 那个声音跟梦里的都不一样,清晰而具体,带着穿透雾气的力量。 一滴汗坠落下来,严锐之睁开眼,看见了声音的源头。 贺年蹲在他面前小声叫他,握着他的手,一脸担心。 见他醒了松一口气:“做噩梦了么?” 严锐之所有的思绪才慢慢回笼,意识到自己刚做完检查,贺年在观察室等他。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握得出了汗。 贺年却硬要往里挤。 他递了水,给严锐之喝了,再慢慢扶他起来:“我送你回家休息,报告医生说了没什么问题。” 一想到刚才的梦,也可能是还没完全从麻醉中醒过来,虽然知道是为自己好,但严锐之难得哑着嗓子嘴硬一句:“都说了是老毛病。” “我错了嘛。” 没想到这次贺年不跟他争辩复查的重要性了,还小声道歉,陪着他上了车。 虽然贺年说自己没开过几次车,但一路上都开得很稳。 严锐之回想,对方好像就刚开始的打了一次盹,后面几乎都没怎么睡,现在开着车,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 “谢谢。”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道。 “为人民服务!”贺年还有力气贫,看来是真不累。 两人回了公寓,严锐之把钥匙往前厅一搁。 “严总,”贺年对他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严锐之不想自己做,也不想等外卖,头还晕着,打算回房间躺一会儿。 他指了一下客房:“你也休息吧。” 他很少受到这样的照顾,本想再说些感谢的话,又觉得开不了口。 “好。”这次贺年没拒绝。 躺在熟悉的床上,终于没了那些可怕的声音和画面。 而新的梦里,会有一只手握着他,把他从泥泞不堪的噩梦拽出来,那只手是有力的,带着一点熟悉的温度。 这一次他终于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严锐之正想着贺年是不是走了,就听见厨房传来一记清脆的响声。 他穿着睡袍走出去,梦里那只手的主人正抬着一口锅愁眉不展,里面是有些焦了的米。 听见响动,贺年受了惊似的转过身来,见了严锐之立刻如临大敌似的后退了一步。 严锐之走进去,看见不止一份砂锅粥的失败作品。 不过还算庆幸的是,罪魁祸首还知道可能会失败这件事,刚点好了一份老字号的粥放在旁边。 “晚上好。”贺年声音带着点害怕。 他把唯一的那份粥端给严锐之:“先吃这个行么?” 看着贺年的脸,他接过来:“好。” 贺年也不鼓捣了,坐下来陪他吃饭,严锐之喝粥,他就啃苹果。 “严总。”等严锐之喝到最后一口粥的时候,贺年才心虚地贴过来,叫他名字。 “嗯?” “我这是第一次尝试。”他给自己辩解,“还跟这些厨具不太熟悉。” “所以你跟它们打了一架?”严锐之替他补充。 贺年赧然:“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你知道的,我天赋异禀,学什么都挺快,做饭肯定也是的。” 说到最后看了严锐之一眼,才小心翼翼补完最后一个音节:“……吧。” 第18章 尽管目前从贺年的身上看不出一点对于厨艺“天赋异禀”的样子, 但严锐之现在心情好了不少,很给面子地“嗯”了一下。 “厨房有洗碗机,你不想折腾了就扔进去。” 他这句话意味着不计较贺年做粥不成反糊锅的事, 对方一听也明白了,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我会收拾干净的!” “怎么突然想着学这个。”严锐之空了两天的胃终于被填满,食物的温暖让他的音色都变得柔和了一些,问道。 “这不是因为上次您去我那里, 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么。”贺年说道, “我当时看着是挺简单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明显声音小了许多:“我就想也试一试。” “你试吧。”严锐之想起贺年那“寒窑”的厨房, 确实是过于狭窄了一点。 再想起当时贺年一副想帮忙又不知道从哪里插手的模样,觉得学一学也不错。 贺年大概是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 甚至还有点不习惯:“真的?” “那你别试了。”严锐之的“好脾气”瞬间没了,抬眸剜他一眼,立刻改口, 懒得再说第二遍, “不准用。” 而对方却因为这句话更开心了一点, 严锐之正觉得莫名, 就听见贺年带着笑意的声音:“看来严总睡得还不错。” 都有力气开始冷言冷语了。 后半句他没说,又开始哼之前在云林市唱过的粤语歌。 严锐之看着他的背影,早上医院里那个令人心悸的梦在这一刻终于消散, 只剩后一个梦中凝在记忆里的那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