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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魔神他慌了 第57节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不免开始担心云境的处境。她不信司景行的话,自然也不会直接问他。可她逐渐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司景行永远也不会将她身上的封印解开。反正他耗得起,可她奉陪不了。

    她是剑修,如今既没有剑也没有修为,根本是寸步难行。

    可他怎么肯解开她灵府封印?就连上次她受了一身的伤,他也只是一碗碗药逼着她喝,还有什么能叫他解开她灵府封印的?

    苏漾心神不宁地摩挲着案几上摆着的瓷瓶,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神魂相交之时,两人的元婴也要相交,那必然是要将元婴从灵府封印中放出来的。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下,手上一重,瓷瓶从案角翻落,摔碎在地上。

    司景行刚推开房门,便闻见房中好大一股酒气。

    他皱了皱眉,可不过刚抬眼找寻房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便被突然自一旁冲过来的人影抱了个满怀。

    怀中人只穿了件桃红薄衫,双臂圈着他脖颈,醉眼朦胧地望着他,声音也含糊着,“司景行,你回来啦。”

    是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不设防的样子了?他都快忘了,从前她唤他的名字时,都是尾音上扬着,常是欢喜,即便偶尔生气,也鲜活得很。不像如今,话音里浸满了冰水,吐出口的字片刻便能结成冰刃。

    司景行眸色晦暗,低头看向她,不发一言。

    怀中人显然对他的无动于衷有些气恼,微微咬了咬唇,猛地踮起脚来凑近他下巴,几乎要贴上去,“你怎么不说话?”

    苏漾视线慢慢滑下来,盯着他的嘴唇。他落到自己身上的呼吸逐渐炙热,可身上还是有点凉,不知道嘴唇温度怎么样。这么想着,她腾出一只手去,按了按他的唇角,指尖横着轻轻扫过他的唇,来到另一边的唇角。

    下一刻,她忽而将他往下拉了拉,吻了上去。

    苏漾后颈被扣住,转身被按到门上,整个人被迫贴得他更近,没穿鞋袜的双足踩在了他的脚上,微微蜷了蜷。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迷迷糊糊着伸手去拽下了他的外袍,可她伸进里衣时,手腕便骤然被人攥住,拉到身后。

    她眼前一晃,再回过神时人已经被安置在榻上。

    司景行俯身将她放下,声线喑哑,“漾漾,你醉了。”

    苏漾瞪了他一眼,勾住他里衣的衣襟将他往身前扯,眼神天真里却带着不自知的媚意,“我没醉。”

    她勾着的人骤然站直了身,转身要往外走,“我去给你端碗醒酒汤来,你等一会儿。”

    苏漾手里一空,不知怎么就心上一涩,赤着双足不管不顾从榻上跳下来,两步间扯住司景行的衣袖,“我也要去。”

    看着他视线落到她的脚上,她缩了一下,正要开口辩解地上不凉,身子却一轻。

    她被打横抱在他怀里,两脚也就随着他步子晃。苏漾打了个呵欠,也就一晃神的功夫,似是在司景行抱着她出门那刹,看见有道人影自那边儿的窗前闪了过去。

    她愣了愣,定睛再看时,窗前花影摇晃,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再说,若是真有人,怎么可能在司景行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将花影错认成人影。

    苏漾收回视线来,顺带着仰头在司景行下颌啄了一下,就安分窝进他怀里。

    司景行步子顿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抱着她进了膳房。

    苏漾坐在一边儿的高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看着他煮醒酒汤。

    她从前就爱看他做这些,就像是看天上谪仙睁开双眼,步入了尘世间。而这烟火气,独独是为她所染。

    可她看着寻常人只用几滴的金贵灵露被司景行倒了一整瓶进去时,还是没忍住开口:“我清醒着呢,不必费这么多东西。”

    他却连眼皮子都没掀起来,只淡淡道:“你说你清醒得很,那你分得清我是谁么?”

    她急急开口解释:“我没记不清,也没认错。我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了,也知道你是司景行,也不是司景行。”

    她不过是另有所图,但要是说她是酒后忘了先前那些罅隙,倒也不至于。

    司景行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却只凉凉道:“婚契尚在,天地因果未清,你我并未和离。”

    苏漾半向后撑着身,没头没尾地喃喃道:“这样看起来,当初其实也不全是你演出来的。”

    司景行挑眉看她,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只不过这样的和那样的,都是你罢了。”

    锅中在沸腾,司景行望了她半晌,掩在袖中的手骤然紧握成拳:“既然都是我,那你能不能试着,再喜欢我一次?”

    苏漾似是认真考虑了半晌,而后皱着眉道:“可我修的是正道,你不算。”

    司景行的手慢慢松开,反问了一句:“正道?”

    鲛人血泪中脱身后,他因着神魂不全不能完全cao纵邪气反被它所扰时反复听见的那句话又突兀响在耳边,“她那样厌恶邪气,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他轻笑了一声,“你真以为,沧泽诸境就是什么正道?”

    苏漾“嗯?”了一声看向他,他却只道:“算了,这时候同你说,你明日醒来也全忘了。等你清醒过来,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刚好醒酒汤被盛出来,苏漾小口小口喝完了一碗,酒劲儿慢慢退下去只觉得困,靠着司景行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在榻上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昨儿个晚上的事儿忘了个干净,不过身上没什么不适感,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痕迹,灵府中的封印也没有解开,她就猜出了大概。

    她忘了她的灵力被封,身体大不如前,连酒量都同先前不一样。她本只是想借酒给自己突然的转变寻个借口,没想到只喝了从前酒量的一小半,人就迷糊得不知今夕何夕。

    苏漾没忍住锤了床榻一下,错失良机!醉酒一次说得过去,两次就未免刻意。

    她还能再找什么借口?

    可下一刻,银屏便拿了两只乾坤袋进来,欢欢喜喜对她道:“公主,神君将您先前带着身上的东西给您送回来了。”

    她伸手接过乾坤袋,拨弄了两下上头的挂穗。

    看他这意思,昨夜这一场该是还有些用的——最起码不再严防死守着她了。

    不过眼下她拿回乾坤袋又有什么用?没有灵力和修为,她依然用不好剑。

    苏漾用手指缠了两下系穗,突然想起一件物什儿。

    往生丹。

    当年司景行引她进剑冢,便是用了这根往生草。他笃定她会追进剑冢,本就是因着往生草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极为稀有,若是炼化得当,炼制出往生丹,便是生死人rou白骨之效,犹如重获新生,故名“往生”。

    往生草本是她赠给苏浔的生辰礼,苏浔这些年费尽心血,竟真将它炼制成了往生丹,在剑冢试炼前塞进她手中。

    不过这往生丹听起来玄妙,其实作用也有限——毕竟生死有时只是一瞬的差错,哪儿容得了人将它先嚼碎了吞下去?

    但现今不同,她将往生丹稍稍改一改,运用得当,兴许能骗过司景行,以“死”脱身。

    这样脱身,司景行必然也不会再寻云境的麻烦,一劳永逸。

    第71章

    苏漾支开银屏,从乾坤袋里将装着往生丹的那只小瓶取了出来。

    往生丹贵重,因此她当初还特意在小瓶上缚了道封印——好在那时候留了个心眼,怕自己用往生丹时已经是穷途末路,灵力枯竭,因此这封印不需她的灵力去解,是借了巧劲儿,除了她自己,旁人不琢磨个十天半月是解不开的。

    苏漾将往生丹倒在手上,左右端详了片刻。往生丹看起来也只是一枚黑色丹丸,除了上头分外浓厚的灵草气,旁的都与普通丹丸别无二致。

    好在自醉酒那日后,这段日子司景行忙得她整日都见不到他人影,她得了空暇慢慢布置着——假死一事也不好太突兀,须得提前铺垫几分。于是她将司景行命人送来的药全都偷偷倒掉,装着精神一日不济过一日,没过多久,脸色竟当真有几分灰败。

    她分不清是灵力被封她又不肯好好吃药,导致在密林中受到的毒雾积聚在体内的缘故,还是装了这段日子愈演愈像入了戏的缘故,但眼睁睁看着她憔悴成这副样子,生怕太闷着她,司景行对她宽纵了不少,甚至允她带人在皇城中逛。

    即便只能在皇城中,但只要出了宫,能做的事情便多了。苏漾不疾不徐打点好一切,将日子选在十天后的十五那夜,就只等着月色一点点圆满起来。

    无星无月的夜幕下,夜色便显得像是沉沉坠了下来。苏漾捏爆手中一把灵气珠,凭着短暂攒起来的那丁点灵力将手中字条折成的纸鹤点化。银白纸鹤的翅尖在她掌心点了点,纵身飞了出去。

    她已经快要数不清这是送往云境的第几只纸鹤了。父皇母后依旧杳无回音,连苏浔都不曾有只言片语传进来。假死一事倘若同望辰宫通口气,有他们在必要时推上一把,必然更妥当一些。

    如今只有她自己定主意,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心里总隐隐发慌。

    她正想着,窗外忽而闪过一道人影——那道人影身量似是与她相近,乍一看无端还有几分眼熟。苏漾反应已是极快,当即翻身从窗前跳出去,还未站稳就看向方才那人影的方向。

    这夜无风,就显得分外静一些。别说人影,就连树影都不曾晃过一下。

    苏漾皱了皱眉,夜里凉意重,既然找不着痕迹,她也不想多待,就按原路从窗外翻进去。她一手搭在窗台,脚尖在地上一点,利落干脆,身姿翩然如燕——下一刻却正好撞进某人怀中,燕子自半空折了翅,狼狈跌落。

    司景行一手搭在她后腰向前带了带,替她稳住身形,手上一时没控制住力道,勒得她有些喘不动气。他心跳比平日都快一些,声音沉着,“去做什么了?”

    苏漾拉下他的手来,退开半步,知道他是刚才进来却没看见自己,疑心自己又偷偷逃了出去。她解释的话只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话不过刚起头便突然觉得喉咙处哽得生疼,她下意识捂住嘴咳了两下,低头去看时,却发现自己满手的血。

    眼前的血色中,司景行神色骤变,好像同她说了什么,她盯着他不断开合的双唇努力想听清,却仰面倒了下去。

    苏漾再醒时,人已经躺在榻上,身上衣裳换了下来,司景行正拿了块软布一点点擦她指间血迹。体内筋脉热热的,灵府封印虽未解,但感觉得到灵力比之先前又充裕了一些——怕是司景行方才又给她输了不少灵力入体。

    苏漾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把方才没问完的那句“你今日怎么这么早”问了出来。

    司景行没料到她开口先问的是这个,用擦完她手上血垢的软布擦干了自己手上的水,而后将软布扔回盛满了水灵珠的铜盆中,“这两日见你憔悴,怕回来晚了,吵你休息。”

    苏漾刚点点头,脖颈下方突然一凉——他突然俯身,拿了只挂坠自她身后系在她脖颈上,他的指尖无意划过她后颈,系结打得缓慢,似是专注至极。双鱼玉佩微凉的触感让她猝不及防一哆嗦。

    是她从小带到大的那枚双鱼玉佩,也是剑冢之中被他亲手砍作两半,放出其中元婴cao纵了她的那枚双鱼玉佩。

    双鱼紧紧相贴,原本从中间将它们分离的断痕被修补得极好,全然看不出痕迹,浑然一体。

    但曾经断裂过的东西,那样彻底的分离,如今强行将它们凑在了一处,又怎么会全无痕迹?

    苏漾没说什么,只垂眸将玉佩收进衣襟里。

    “你没有灵力傍身,一旦受伤伤势难好不说,若是碰到什么突发情况,怕你应付不来。所以,我将元婴放进了玉佩里。”

    司景行紧紧盯着她,可她却只乖顺地点了点头。

    他设想过无数种她的反应,最可能的是她当场将玉佩扯下来,摔碎在他眼前。她这样轻易地接受,本该是好事,可她如今的温顺乖巧却更叫他心慌。

    他心中慌得发空,下意识自她背后将榻上坐着的她收进怀里,一点点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生生嵌进自己血rou之中。

    司景行垂眸看着她不辨喜怒的侧脸,想再解释些什么,可又无从开口。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还能怎么办?

    夜色无声,只留了一盏灯烛的房中愈发寂寂。

    他感受着怀中人一下下的脉搏,过了良久,才慢慢将心绪平复下来。

    就这样吧。

    能将她留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苏漾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儿出神,似是感觉到了身后人的不安,下意识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扣住自己的手。

    她总觉得哪儿隐隐不对,单是莫名出现又回回在她察觉到那刻便会失踪的人影,便足够叫人起疑的了。能在司景行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放眼沧泽她还真是想不到是谁。

    可似乎除她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宫中凭空出现的人影。她甚至有些疑心,会不会是自己灵力被封印后体虚气弱,才会时不时出现错觉?

    不过……她马上就能脱身了。他身边的事儿,她何必想这么多。

    十五来得很快,苏漾掐着时辰将银屏支了出去,在司景行回房的时辰前,在房中放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