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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反派非要我替嫁 第61节

    任毓闷闷地应了一声,只依靠了片刻,“我们接着走罢。”声音带着些鼻音,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少女的眼周一圈都红了,却还强撑着说没事,委屈的模样像一只雪白的兔子。

    周晏:“好。”

    她幼年的记忆,并没有因为经过一处又一处承和县的风景而变得明晰,反而更加的模糊了,只因这里的一切都变化得让她认不出来,承和县与其说是故乡,不如说是异乡。

    走在路上,任毓一直都在搜寻着,哪怕一丝熟悉的事物,倏然间,步子停了下来,她看到了。

    成衣阁。

    “客人,最近往我们铺子有最新的样式,可是现下上京贵女们之间最流行的,不若进来瞧一瞧?”

    任毓才走到门口,就有人出来人情地招呼她,女子面上端的是极为舒适的笑容,说话轻声细语的,让人如沐春风。

    “不用了。”任毓不认识这个人,成衣阁除了名字和她记忆中一样,就再无相似之处,旧人估计也不会有留下的。

    不过,既然此处是成衣阁,那么离她归家的路也就没多远了,想到这,任毓的脚步就开始加快,街道尽管两边的铺子不是原本的铺子,但路还是原来的路,拐一个弯,进入巷子后直走。

    脚下生风,任毓嫌走得慢,提起裙摆,就开始小跑起来,一旁的周晏自然是默默跟上,这边的巷子很窄,他都不太好施展轻功。

    良久。

    任毓立在了一扇门的面前,因为是小跑着过来,难免出了汗,额角有点点汗水,两颊泛着薄红,呼吸急促了些。

    她看着面前崭新的门,一时怀疑得很,这门像是近两年才按上去的,新的很。任毓不敢认,记忆中的步伐是到了此处,便是自己的家了,为何、为何也是这般的陌生……

    “吱呀——”门开的声音。

    任毓立即转身看去,就见一个身躯佝偻,头发花白,穿着朴素布裙的老妪拄着拐杖从对门的屋子里面里面出来了。见外面站着两人,皱了皱那已然是发皱的橘子皮一般的脸,探究的眼神盯着任毓和周晏,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瞧着就面生得很,外地来的吧?这里偏僻,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绕进来的。”

    “老人家,你知道这户人家在家里吗?”任毓轻声问道,眼神透露着紧张。

    老妪说道:“不知道,才搬来住了半年都不到吧,你们要是找他们,今天肯定是见不到了,已经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没见着这户有人出来,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出远门了吧。”

    任毓抓住了老妪话语中的关键词语,“才搬来住”,“一年都不到”,“已经见不着人了”。

    她委托红棉jiejie来过一次,那一次,如果如同老妪所述的时间对上,红棉应当是没有与这新搬进来的人遇到的。

    假设,红棉找到此处,因为阿娘早就在九年前不在了,此处应当是荒废了下来,她发现了一样东西,能够直接知道阿娘已经离世了的东西。之后会到丞相府,被韩淮得知了此事,于是韩淮就派人过来将一切处理得更加地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这处明显被修缮过,应当是之前荒废了太久不能住人。在忠勇侯的调查下,那几个外地人的户籍也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异样。

    老妪突然开口说道:“也可能是因为不想住了,毕竟这间院子是死过人的,里面还有那个可怜女人的墓呢。估计是怕了,住不下了。”

    “自杀的人,都是枉死的人,阴气重的很。”这句话说得阴森森的,仿佛在故意恐吓人。

    任毓听到这话,几乎是瞬间就问道:“老人家,你、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住着在这里了?”

    老妪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她砸了咂嘴,混浊的眼睛在两人的身上溜了一圈,说道:“也就住了大半辈子吧,你们还没和我说你们是谁呢。”

    任毓与周晏对视一眼,她轻声说道:“我小的时候是住在这的,我是云秀的女儿,离开这里已经很多年了。”

    老妪眼神震动,看着任毓的目光全然变了,说道:“啊,那个云娘啊。”

    第78章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她啊, 就是那个可怜的女人哩。”老妪摇了摇头,视线在任毓的身上打量片刻,“瞧着还是眼生, 也是,当初啊, 也没见过几面。”

    任毓听见此话,阿娘的墓就在院子里, 那这个墓又是谁立的呢?她垂下眼,耳边仍旧是老妪的说话声, “之前有人过来打探云娘, 我到儿子家去了,没有碰上。不会是之前也是你们来寻人的吧?”

    任毓说道:“不是,我, 我是第一次过来。”

    “都这么些年过去了,现下才来有什么用?”老妪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些感慨,用橘皮一般的手握着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而后指着云娘旁边的那户人家, 佝偻的身躯, 她有些费力地抬眼看着任毓, 神秘地说道:“小姑娘, 你想不想知道她家发生了什么?”

    任毓摇了摇头。她不感兴趣,现下只想进到屋子里面去, 一探究竟。

    “这事儿和云娘有关系哩,你确定不想知道么? ”她复而敲着拐杖, 似乎是在催促。

    任毓与周晏对视一眼, 好吧, 若是与阿娘有关, 她自然是想知道的。

    “老人家,你说吧。”

    “若说那方家老爷,三番两次上门,都被云娘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回去。直到那日,这里突然停了一辆很是气派的马车,下来了一位贵公子。就见他带着几个小厮进了屋子,再之后,我就看着你跟着他出来,上了马车。”

    任毓呼吸一滞,这是当年她被韩淮带走的时候,这些都被人看到了么?她记得……记得……什么也不记得,周围有没有人看见她都没有注意到,只因当时想着有人救阿娘了,她都没有太多的提防心思。

    见她神情都变了,老妪顿了顿,而后伸出了手,说道:“想继续听,给银子吧。”

    这般变故,任毓是没有想到的,怔愣片刻,她忙不迭地低头从腰间的荷包立即拿出了碎银,放在了老妪的手上。老妪用手颠了颠,脸上挂上了一抹笑,而后将碎银揣进了怀里面,对着任毓说道:“莫要怪我贪婪,只是,老身有个棺材本不容易。”

    任毓点了点头,以表理解,老妇人要的也不多,“接下来呢?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这之后,有两个小厮带着一名巫医大人又过来了,但是就片刻工夫,那两人就火急火燎地出来了,那个时候,云娘就离开了哩。”

    “街坊邻居都知道了,挺让人意外的,原本的谣言说实话,没多少人相信的,只是人啊,就是喜欢凑热闹,听到什么都想对外说,让后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老妪不免有些唏嘘,见任毓神情低落,她接着说道,“应当是那两个小厮请了人,将云娘葬在院子里面的。没过多久,那方家老爷又来了,来势汹汹还带着人,将门敲得哐哐作响,威胁着,若是不开门就将门给砸开,而此时,你这邻家的姑娘,嫌他吵得厉害,直接出言说人已经死了,敲门也不会有人开门的。”

    任毓听到这,心里对方非仁的怨气又增了一分,这人真是恶心透了,百般纠缠……

    “你这邻家的姑娘,一开门说话就不得了,她长得也是个标致的,这方家老爷见到她,眼睛就直了,也没管人已经许配了人家,就强硬地将人抬到了府上做了妾室。而方家老爷应当同时也惦记云娘,也让人将门给砸开了,进去后乱砸一通,噼里啪啦的响声,外面的人都听得到。”

    “见到了云娘的墓才罢休,据说还在墓碑前面流了几滴眼泪呢。”老妪摇了摇头,没等任毓想要开口说话,“这被抢娶了女儿,你这邻居家的许大娘子就疯了,方家老爷势力又强大,她做不了什么,就将错都怪到了你阿娘的头上,整日神神叨叨的。”

    任毓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说道:“凭什么,她凭什么怪我娘?!”

    “啊,”老妪轻轻地发出一声莫名的气音,意味深长地看着任毓,“因为她认为这方老爷是被你阿娘招惹过来的,不然也不会被她的女儿撞上。”

    任毓:“……”

    老妪接着说道:“后来,她疯得更狠了,冲到了你家,将云娘的墓碑都给踩断了,若不是有人发发现,她都要刨了云娘的坟头哩。”

    “她现在在哪?”任毓没想到这邻居家和阿娘有关,是这般的有关系。

    老妪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都深深的,看了一眼任毓。用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死了哩,不过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有人告诉许大娘子,她女儿衣不遮体的死在了巷子里,听说是从青楼扔出来的,染了治不好的花柳病。”

    “许大娘子自然是和那人起了冲突,争执不休就受了伤。之后一个漆黑的夜晚,她就离了家,据传是找女儿,实际上就是不想活了。”

    这样么,升腾起来的怒意,直接被迎面而来的凉水浇灭了,透透彻彻的浇灭了。长睫毛轻轻颤动,眼帘下搭,遮住偏茶色的眸子,隐藏了其中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情绪。

    这些,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这些,都是因何而起?

    “说完了。”老妪咳了一声,连带着身子都抖了抖。

    看着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靠着墙根挪动着步子,背对着他们就要离去了。任毓回神,立刻小跑过去,轻声问道:“老人家,这些,都是真的吗?”

    “有的是我看到的,有的是听说的,半假半真吧。姑娘信的话就是真的,若是不信,就当它是假的。”

    “对了,还有一事,这里居住的,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不知什么缘由都搬走了。应当是我去探望儿子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回来后,我就每一个认识的,怪哉怪哉。”

    -

    外面看着是光鲜亮丽的大门,进来后却是极为杂乱的状态,那几个外乡人,应当是韩淮安排的。她自然是凭借周晏进来的,这院子里面的一切,也全然不是幼时的模样了。

    院子角落的属于隔壁家的枣树,也不知从何时起,光秃秃的没有叶子,枯死了。

    萧瑟极了,明明此时是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是代表着欣欣向荣的生长时节,为何,现实是这般呢?她都要觉得自己如同这一棵枯死的枣树一般,不复朝气,死气沉沉了。

    沉默地在院子里面走着,沉默地看着屋内的每一样摆件,一直到——沉默地见到墓碑……

    她的神情恍惚,人都仿佛变得透明了些,看着墓碑,几乎是直愣愣地跪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明明是,晴天。

    为何……

    “陛下,怎么办,我好难受呀。”

    她扬起小脸,光影打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起其脆弱不堪,肌肤下细小的青筋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她眼周染着化不开的胭脂色,红色刺目,红色让人心疼。

    任毓那纤细的素手放在她自己的心口处,手指屈起,用力地攥紧了心口处的布料,力道之大,让指节泛白,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再也见不到阿娘了,我好后悔。我好后悔……要是,要是我没有和韩淮离开就好了……要是我没有让阿娘给我带酒酿丸子回来就好了……她就能够早些回来了、就不会碰到那个人了。”

    “呜呜呜——”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流过白皙细腻如同冬日细雪一般的脸庞,扑簌簌地掉着泪,莫大的悲伤像一只巨大的怪兽,牢牢地将她圈在其中,酸涩充斥在鼻腔,哽咽堵塞在喉间,她控制不住自己地哭泣着,

    从昨夜开始,她就一直强忍着,一直对着自己说不要怕,不要怕。只要帮阿娘报仇就好了,可是、可是,报了仇又能怎么样?阿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太难受了,泪水凝在眼睫上面,眼前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但是那“云秀之墓”四个字,却是一直牢牢的占据着她的视线,牢牢地钻进她的脑子里面。

    她一向是不愿意哭出声音的,一向都是在黑夜,谁都看不见她的表情的时候,将自己藏在黑夜里面无声的落泪。就算是再怎么伤心,再怎么难过,发出来的只有呜咽身,抽泣声。

    可此时此刻,她却是全然的崩溃了,嚎啕大哭,像是被夺去了糖葫芦的小孩一般,没有任何隐藏的,将心中的悲哀全然地抛出去,化作滚滚泪水。

    任毓胡乱地将泪水擦了一遍又一遍,衣袖上濡湿了一大片,再怎么擦眼泪也擦不干净,脑子中一抽一抽的,鼻息间的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晕乎乎的,竟是要哭晕过去。

    耳边有着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阿满,阿满,莫哭了。”

    脸上也被人用帕子温柔地擦拭着,像曾经阿娘所做的那样,温柔细致地哄着她:“好了,好了,好阿满,莫哭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任毓已经没有办法听进去了,她哭得停不下来,泪眼朦胧,看不清是谁揽着她,也意识不到是谁抱着她,完全无法思考了,她抽抽噎噎地开口,努力地说着话:“呜呜呜——我、我——呜呜呜,我,不想过去,过不去了!过不去了!”

    她被困在里面了,阿娘再也见不到了,过不去了,她过不去了。

    “阿满,阿满。”

    一声叹息落在耳畔,无奈又心疼,温声道:“阿满,我们得活下去。不能让娘的努力白费不是么?”

    “活下去,开开心心地活着。”

    “一定要好好活着。”

    哭声止住了,任毓仿佛听见了阿娘对她说话,几乎是没有意识地扑到温暖的怀抱之中,低声唤着:“阿娘,阿娘,阿满好想你……”

    第79章 醒来

    任毓醒了, 但是睁不开眼睛,眼皮仿佛黏在了下眼睑上,她费力地想要睁开也不能。不过, 她确确实实地醒了,因为她能够听得见谈话声, 很清晰的谈话声。

    两人的身份,其中一人她都不用猜, 是她最为熟悉的人——周晏。另外一人,声音苍老而且低沉, 只叫人昏昏欲睡, 谈话内容大抵是怎么煎药,怎么服用,还有病人的饮食需要注意什么。

    这般, 也不用任毓猜了,就是巫医大人。

    怎的会请巫医过来呢?

    谁生病了么?

    任毓的脑子都是混沌的,混沌到极致就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不愿意想, nongnong的疲惫感在叫嚣着。

    既然如此, 她觉得再睡一会儿吧, 反正眼睛也睁不开,身子也动弹不了。这般想着, 任毓就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坠入到没有梦境的睡乡里。

    周晏抬手揉了揉太阳xue, 他的神情疲惫, 眉宇间带着抹不开的愁思, 说道:“确定这些药方子有用吗?这都已经两日了, 人还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