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上仙三百年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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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断臂叫了一声,正想道歉表忠心。却听见乌行雪问他:“他叫宁怀衫我知道,你呢,你叫什么?” 断臂一声哭求卡在嗓子眼:“?” 断臂一脸震惊:“什、什么?” 乌行雪:“我问你姓甚名谁。” “方储……城主,我叫方储。”断臂依然一脸震惊,犹豫片刻小声道,“城主,这名字您取的。” “?” 乌行雪没想到他一个城主,管天管地还管取名。 “您说既然入了照夜城,前尘往事就别惦记了,换个名字吧。我那时候跟野鬼阴物抢食,本来也没名字。就叫了这个,一直到现在。”断臂……哦不,方储说道。 乌行雪听着,依然毫无印象。 “城主您这是?” “苍琅北狱里关太久了,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乌行雪没再避讳。 “啊???” 方储和宁怀衫面面相觑,总算明白了之前那种“假冒”之感是哪里来的。 “所以往后碰到事情,我若是问了,就说给我听。”乌行雪漆黑的眼珠盯着他们俩,交代完了,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上一句,“哦对了,切记,千万不要骗我——” “不不不不。”两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哪敢哪敢。” 乌行雪不紧不慢地说:“我既然忘了以前的事,那你俩不论跟了我多少年,有何情分,我都是不认的。我问你,我以前凶么?” 宁怀衫:“……” 这他娘的怎么答? 乌行雪笑了:“我现在更凶。” 宁怀衫:“……” 两个手下看向那个伸着嘴不依不饶的阴物,心说领教了。 凶不凶难说,反正挺邪门的。 乌行雪威胁完人,撒了手。阴物重获自由,咧着嘴就冲宁怀衫去了。 在它吸到宁怀衫之前,乌行雪撤了他俩身上的威压,解了那个捆他们的裤带道:“把裤子穿上。” 宁怀衫一挣,发现自己能动了。当即抵住阴物的脸,提着裤子一蹦而起。 “他娘的一口又一口,你来劲了是吧!!!糊得老子满脸都是,呕——”他一边呕着一边骂,跟方储两人一块儿把那左搂右抱的阴物弄死了。 他们狠狠把阴物扔回地上,系好了裤腰带,用力搓着自己的嘴,生怕留下一点儿阴物的味道。 乌行雪没管他们,而是循着水滴声找到一汪小小的寒潭。 他觉得自己真是奇怪。 对着两个差点弄死自己的手下坦坦荡荡毫不掩饰,连失忆这种事都说了。对着萧复暄却欲盖弥彰。 盖什么呢? 他不是看出来你就是本尊了么? 魔头杀人天经地义,沾点血再正常不过,洗它干什么? 磨叽。 乌行雪面无表情在寒潭边站着。 片刻之后,他拎着袍子蹲下,把满手的血给洗了,洗完抵在鼻尖前嗅了嗅。 之前暖炉捂出来的热气一丝不剩,他内劲本来就寒,刚刚又冻了一墓xue的血,这会儿手指像冰一样,倒是没有血味了。 “城主。”宁怀衫叫了一声。 乌行雪直起身往回走,下意识朝头顶望了一眼。 他之前就是从那里被宁怀衫和方储薅下来的,那里应该有个活板,通往上面的山庙。但现在看来山壁严丝合缝,找不到活板的痕迹,自然也听不到外面人的动静。 宁怀衫看见他的动作,又想起他这会儿失忆了,殷勤解释道:“城主你可能不记得了,那仙门傻弟子说得不对,活板门并不能随时下来。大悲谷这一带我跟方储最熟了,这墓xue本来是个密处,据说一昼夜只开一回,这是封了仙法的,没人能破例。上面那些人暂时下不……来。” 他说着说着,慢慢住了嘴。 因为乌行雪正盯着他,幽幽问:“我有说要谁下来么?” 宁怀衫:“……没有。” “那你讲这么多?” “我错了。”宁怀衫趁着乌行雪没看见,给了自己嘴巴一下。 他正想说我再也不多嘴了,就听他们城主忽然开口:“我以前跟萧复暄……” 宁怀衫默默等着下文,但他们城主说完“萧复暄”便没了后音,不知是在斟酌形容还是怎么。 良久之后乌行雪似乎放弃了斟酌,转头问他:“关系如何?” 宁怀衫头顶缓缓生出一个问号:“?” 这还用问???上仙和魔头,关系能怎么样??? 宁怀衫差点以为城主在考验他。但想到他们城主脾气一贯难以捉摸,便不耍小聪明了,老老实实答道:“不知道。” 乌行雪一愣:“不知道?你以前跟着我么?” 宁怀衫:“跟,多数时候都是跟着您的。” 乌行雪:“那你不知道?” 宁怀衫有点为难:“城主您,我说了您别生气。” 乌行雪并没答应不生气:“你说。” 宁怀衫:“……” “您喜欢谁厌恶谁很难琢磨,让人猜这个,那不是要命么。”宁怀衫说。 他跟乌行雪出过很多次门,办过很多事,照理说应该很熟悉了,却依然琢磨不透。因为他家城主太会骗人了。 乌行雪出门有时候会易容,每次都不大一样,但底子在那里,怎么易都不会丑。 他只要将随意挽了的头发用白玉冠束高,便是那种骑马倚斜桥、最容易讨姑娘喜欢的模样。看起来飒飒踏踏,会闷会笑会逗弄人。 有时候宁怀衫都会恍惚一下,觉得他们城主本性就是那样的。 好在他还算清醒,知道那是骗人的。 聊笑过又怎么样呢,过几天还不是死了? 他跟着乌行雪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死在乌行雪手下的人。等到再见到新的,依然猜不透这个人乌行雪是要杀、还是要留。 他也见过萧复暄,但次数不算多。 依照天道,那些年萧复暄镇守苍琅北域,是不该常来人间的。但不巧,每次来都能让乌行雪碰到,简直冤家路窄。 魔头见到专掌天罚的上仙,能高兴么?必然不可能。 宁怀衫总是记得乌行雪远远看见萧复暄时的表情,那是易了容都挡不住的恹色。 乌行雪总会让宁怀衫先回照夜城,所以他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每次乌行雪回来,心情都会更加糟糕。 每到那时候,他跟方储都恨不得离乌行雪八丈远,免得被伤及无辜。时间久了,他们干脆把“萧复暄”连带“天宿上仙”这两个称谓当做了禁词,能不提就不提。 宁怀衫早就觉得,他家城主跟萧复暄,或者说邪魔越来越盛,仙都越压越紧,这两者之间总会有一个惨烈结果。 所以当初乌行雪杀上仙都,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猜测过很多次城主的行为,只猜准了这一回。 宁怀衫想了想那二十五年的囚锁,对乌行雪说:“我觉得您跟那天宿上仙应该认识很久了,有些渊源,要不然也不会那样。应该是有仇。” 有仇啊…… 乌行雪心想。 宁怀衫仗着他家城主的傀儡不在,看不到那张脸他也不心虚,猜测起来毫无顾忌,几乎有点肆无忌惮了。 他心想反正这墓xue还要一昼一夜才能开,等开了,城主也不会记得这茬儿了。 正在探摸孔洞的方储忽然叫了一声:“cao这什么东西!” 宁怀衫转头想过去看看,忽然听得头顶一阵爆裂炸响—— 他惊得一缩头,再仰脸往上,就他娘的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金光。就见金光悍然楔进墓xue内,原本封在墓xue上的仙法被强行破开。 xue内油灯无风狂抖! 它们骤然窜得数丈高,像要烧掉整个墓xue,又在窜起的瞬间忽然全灭。 下一瞬,一声巨响。 承接仙庙的整个墓顶,自数十丈高处,轰然砸落。 烟尘飞溅,就连墓中高高的神像都被震出满身裂纹。 宁怀衫猛咳了几声,透过烟雾看见来人。 正是萧复暄他们。 我日。 封墓的仙法这么好破的??? 这想法刚冒头,他就感觉自己被人从背后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同样被踢过来的,还有断臂方储。 他俩朝前踉跄几步,刚巧站在了阴物尸堆里。 于是医梧生他们一落进墓xue,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墓xue内满地都是青白尸体,身首分离,血流成河。 而宁怀衫和方储二人就站在尸山上,神色冷漠,手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那几个仙门弟子年纪尚小,脸色当场就白了。 那几个百姓就更别提了。 饶是医梧生都被这场面震了一下,捏着纸涩声道:“你们……你俩……这都是你俩杀的?” 宁怀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