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殿下少年时(重生) 第102节
皇帝总算等到了一句熨帖的话,正纠结的身心rou眼可见的舒展开:“俗话说,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你跟在朕身边,早年是见过不少的吧。” 许修德:“……” 皇上所说的这个早年,怕是要往十几年前追溯了。 许修德道:“那陛下您的意思?” 皇上道:“朕也不需要你懂太多,稍微知点皮毛即刻,弗襄那孩子长大了……” 许修德心里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皇上说:“修德啊,他养在深宫里没什么见识,不然你去教教他吧。” 许修德骤然惊悚:“陛下!” 皇上道:“朕也并不想叫早早的就开窍,但毕竟孩子吧年岁到了,你就……就和他说说便罢。” 第86章 高悦行在池边蹲下。 李弗襄不能理解:“干嘛硬要把我扔进水里?” 高悦行说:“你太脏了。”她嫌弃的甚至不想伸手去撩汤池里的水。 李弗襄:“在寝宫里洗干净不行吗?” 高悦行道:“不行。” 他们隔着袅袅的水汽, 高悦行望着他逐渐被晕染模糊的眉眼,耐心地教他,说:“你若是想讨女孩子欢心, 必须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才可以。” 李弗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高悦行指了指自己的耳后,说:“因为你把自己搞脏了,所以今晚答应你的事情要改日才能兑现,知道了吗?” 高悦行板起小脸, 口气严肃不容拒绝。 以李弗襄如今的机灵, 几乎是瞬间意识到高悦行在变着法的糊弄他, 顿时就不依了。他扑到池边, 溅起层层叠叠的水花,幸好高悦行眼疾手快, 退得及时, 才没溅湿了衣裳。 高悦行脸上染上一层薄怒:“快别闹。” 李弗襄:“你糊弄我。” 高悦行矢口否认:“我没有。” 李弗襄玉节一般修长的手指扒住池边的白砖, 仰着头看她:“你别走, 我要出来了。” 他好歹还知道不能当街现鸟,但这种话拿来威胁高悦行就很令人啼笑皆非。 高悦行见他终于老实了,又靠回池边,如此近的距离,点着他的鼻子,道:“那你就出来吧, 反正丢人的是你自己, 明日里闹得全城皆知你就高兴了, 皇上不打你打谁, 真是招人恨。” 说着, 高悦行的目光垂下, 看到他右侧锁骨下一道蜿蜒狰狞的伤口顺着爬进水面下, 被厚厚的花瓣和水汽掩住了。 如此深刻的痕迹不能消除,当年他受的伤一定很骇人。 他身上添此伤的时候,高悦行没有守在他身边。 想必是在西境的战场上,亦或是在长途奔袭的胡茶海里。 高悦行望见了那道伤,忽然忘了自己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李弗襄见她没动静,又闲不住地开始撩水玩,似乎跃跃欲试想往她身上沾点水。 高悦行警惕地抬了下衣袖,又看了他一眼。 李弗襄碰上她的目光便往后退缩了些许。 因为彼此太了解,所以李弗襄立即意识到高悦行藏在眼神后的危险意味。 许是因为他今晚试探的太过了,将引来高悦行的报复。 高悦行下手攥住他的手腕让他跑不了,继而拖过来,俯身在他的耳侧轻轻一吹。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李弗襄缩起身体便要向后仰,幸而高悦行吹过之后没有撒手,但她险些被李弗襄的力道给拽到水里去。 今夜她若是在汤池里和李弗襄一起变成落水猫,那笑话可真就大了。 高悦行挣脱手向后退。 可她刚一撒手,李弗襄却直直地向后仰倒进了水中。 依稀记得李弗襄并不是个旱鸭子,高悦行等了等,却见水下一片寂静。 既不见挣扎,也不见任何游动的波澜。 高悦行心生疑惑,脚下的绣鞋已经踩上了水渍,她站的远远的,踮一踮脚,关注着汤池里的动静。 李弗襄他哪去了? 高悦行叫了一声:“殿下?!” 李弗襄天生心肺有损,在水里的闭气时间不会太长,高悦行安静地等着,终于—— 在离她远远地另一边,传来了轻微的咕嘟声,水面上的花瓣向两侧推开,李弗襄这次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下巴尖都还在水里,颈子更是看不见影,似乎在刻意躲着。 高悦行就望着他笑:“你怎么了?呛水了么?” 李弗襄摇摇头,湿漉漉的头发束起在身后,赤金绣红的发带飘在水里,和花瓣卷在了一起。他说:“——以后再也不要吹了。” 高悦行一愣,随即捂脸笑出声。 李弗襄:“我身体不舒服。” 高悦行不敢大意,忙追问:“哪里难受?” 李弗襄道:“说不清楚,热,像火在烧。” 这是打着火了。 侍立在两侧的宫女皆是皇帝的心腹,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上一眼,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 高悦行歪头摸了摸自己发烫但是并不显羞的脸,不发一言地掉头走了,门口遇见了许修德,高悦行想当然以为皇上也还未走,可环视四周,却没见着皇上的人影,许修德眉眼愁成一团,嘴边却挤出一个笑来,道:“奴才在等小殿下沐浴完毕呢。” 高悦行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打了声招呼便先独自回了春和宫。 贤妃娘娘屋里的灯仍然亮着,估摸将是一夜无眠。 温昭容肚子里的龙胎,不知还要令多少人心神不宁。 高悦行小小的身影推开殿门,提着裙子,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灯也未点,抹黑到榻上,刚刚躺稳,便听见外间守着的傅芸开口:“公主今晚来找姑娘三回了,回回都扑了个空,半刻钟前才刚刚走。” 高悦行拉着被子搭在自己身上,既然被发现了,也就不在乎什么了,道:“傅芸jiejie你也还没睡呢?” 垂缦外的灯亮了一盏,傅芸举着烛台走了进来,她身上的衣物首饰整齐,竟是还未安睡的样子。 傅芸有些忧心地坐在她的床榻边上,说:“姑娘您这跳脱的性子,夜半三更不肯回,一次两次便罢了,总是如此难免叫人背后嚼舌根子,宫里的女人们成天盼着这样的热闹看呢……您这是又上哪儿去了?” 高悦行在傅芸面前没有戒心,如实答道:“和襄王殿下一起,在陛下那里玩了一会儿。” 傅芸叹气:“罢了罢了。”她催促着高悦行起身:“给你准备了热水,别直接躺,解了衣服梳洗梳洗再睡。” 高悦行回得晚,不欲闹出动静惊动他人,于是便在傅芸的伺候下,简单的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清爽的寝衣,重新躺会被子里。 傅芸伺候她越发得心应手,帮她整理换下的衣裙,摸着袖口,掀帘问了一句:“姑娘的外裳袖口怎么湿得这么厉害。” 高悦行道:“玩水了。” 傅芸无奈:“你啊——”她抱着衣服退了出去,过了不一会儿,在外面吹熄了灯。 高悦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瞳仁如葡萄籽一样黑,她今晚什么也不想再琢磨了,除了李弗襄。尽管知道宫中一步一陷阱,处处都是算计,尽管太医院的猫腻和先太后的医案疑点重重,高悦行忽然之间觉到了厌倦。 人的精力有限,总是会累。 尤其是精神绷紧得太久,走了太长的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停下来,感到倦怠、烦闷。 高悦行感觉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团剪不开理还乱的乱麻,而她才刚刚理出头绪。 耐性这个东西,简直是说叛变就叛变。 高悦行翻了个身,偏偏一闭上眼,先太后的脉案就浮现在眼前。 先太后的脉案,如果除去那几页缺处,简直堪称天衣无缝。 那几页缺的是什么呢? 高悦行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今晚往脑子里塞的东西太多,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吃力。 高悦行的厌倦,就是潜意识的想要偷懒。 她最近太累了。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高悦行也睡不安稳,李弗襄潜在水下的画面挥之不去,她只要一放松警惕陷入浅眠,就忍不住去想象水下的光景。 是完全可以想见的。 高悦行感觉自己半梦半醒像沉浸在水里,浮浮沉沉,而梦中李弗襄的存在,便像是温柔的海藻,在她的身侧纠缠。 高悦行就在这份纠缠中睡了个好觉,也算是个美梦,醒来时,天光和晨雾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片温温柔柔的艳丽。 傅芸昨夜是亲眼见她睡下才自去歇息的,清晨高悦行睁眼之时,却已见她将自己打理妥当,守在榻前等着服侍她起身, 高悦行爬起来,张开手臂,毛茸茸的风领立马密实地裹了上来。 高悦行一摸,就知道是狐狸毛。 猛然间想起了小时候,傅芸曾经彻夜赶工为她缝制一条狐狸毛的短袄,却被她偷偷抱出去,送给了李弗襄。 傅芸的针线功夫不次于高悦行的母亲,针脚细密,且都被藏了起来。 高悦行低着头,把下巴埋在风领里,说:“白露时节就穿风领,是不是有些早了?” 傅芸一边帮她穿衣,一边说:“今的天儿可不暖和,您出去露一脸就知道了,再说,姑娘家娇贵,不比小子们身强力壮,自然要仔细养着。” 傅芸是个贴心的。 她身上有一种温柔,让人忍不住交托信任。 高悦行梳洗打扮,至正殿给贤妃请安。掀帘出去,清晨的冷风一吹,风领毛茸茸地搔着她的脖颈,高悦行浑身一个激灵,果然是变天了,好冷啊。 廊下的草叶上覆着一层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