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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诤。”她站到他面前。 向考诤抬头看她,把手里的烟吸掉。 “我有事和你说。” “好。” “我们去车里说。” “好。” 车门关上。 两人俱不言语。 车内气氛默契地低沉。 纪涵央手指互相捏着。 他喊了她一声:“央央。” “嗯。” 纪涵央应一声,不知怎么心脏搅在一起,抽着疼。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很不对劲?” 纪涵央喉咙动了动,低着头,这熟悉的开场白,好像都能猜到他要发一张怎样的好人牌来提分手。 “我自己反思了很久,自觉我没有做错什么。” “你的表白我回应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自问……做到了一个男朋友的职责……” “嗯,你做的很好。”她应一声。 向考诤堵在喉咙口的下一句被她平稳没有波澜的话噎住。 堵着,突然没了开口的理由。 “我们……”他嘴动了动,不知下句该怎么接。 纪涵央撇过脸去,想起自己喜欢他却得不到回应的那十年,想起自己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天,自己不是计划地很好吗?说了只是当成一个梦,现在向考诤来亲自戳破了,怎么自己还这么不识好歹呢? 她把自己含在眼眶的泪水强压下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们分手吧。”她闭了闭眼,沉沉叹出一口气,终究选择先发制人。 她说得很轻,说完后,头无力地靠在U型枕上。 她其实想解释的,解释我觉得我们现在都太累了,这段关系把我们都逼得很累,我们之间有好多好多的矛盾,那些东西从刚开始的显眼到后来我们理不清,我们都习惯了但却忘了矛盾是不能积的,越积只会加速崩盘。 我会耽误你的工作,而你给不了我要的安全感。 我们都在内耗彼此的情绪直到崩盘。 我们其实都或多或少有错,我不是单纯的在怪你,我也怪过我自己的。 我怪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我也怪我自己总是患得患失、贪得无厌,害你一次次放下繁重的工作跑回来哄我,我不想做你的包袱。 更怪我自己明明想要任性、明明不甘心做你的第二顺位,却害怕争取。 因为我曾经看过太多次你的背影。 就像那次广播站乌龙说的,我将喜欢你藏的很深,我将不喜欢你演的很真。 你从未对我转过身,你从未正眼瞧过我。 向考诤你永远不知道,其实在你喜欢上我之前,我就已经把失望攒够了。 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不甘心了,我想要我的十年暗恋有个结果,哪怕是一场迟早会醒的梦,那我也要看看这场梦里有你,会是什么样的。 现在梦醒了,也结束了。 而我也明白,一段感情的结束,很多时候,错在两方。 她想解释很多,可是当话真的到了嘴边的时候,又发现分手为什么还要解释呢? 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没有再矫饰的必要不是吗? 向考诤看她,他没想过分手,他只是希望和纪涵央来一场坦白局,可是她好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所以跳过了不必要的过程。 说了最后的结果。 他沉默,不说话,手指去摸烟,又自己止住。 “我们分手吧。”她仍旧这句话,很轻很轻,低着头,眼神散焦。 如果说第一遍是感性。 这第二遍,就变成了理性。 以至于说第二遍的时候,纪涵央冷静寡淡的面相,变得更加冷静了。 “不分。” “行不行?” 他的语气近乎祈求。 纪涵央没回话,只是推门下车了,“向考诤,对不起,是我累了。” “真的。”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砰”一声,车门关上。 她的背影那么决绝。 让向考诤想起曾几何时,纪涵央给他的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就好像……她随时准备着离开。 为此,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担心,他在很多个夜里,被噩梦惊醒。 而得到验证的今天,却那么平静。 纪涵央在校门口买了一束花。 只是现在八月尾,不到九月,她真正想买的那束花,还没到花季。 而那本记载了她十年暗恋的日记本,还差最后一页就要写满,但是写不满了,因为被她亲手扔进了垃圾桶。 你看,遗憾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差一点点,便不叫遗憾。 因为差很多的,叫奢望。 虽心有不甘,但至少心也不会很痛。 唯有差那么一点点的,才叫遗憾,才让人回味无穷。 父亲只差一个小时的手术费、 父亲对母亲只差最后一次的主动低头、 火灾那天恰巧路过的少年、 少年恰恰好的那件尤加利叶色的T恤…… 拼成了她那将近十四年里的全部青春。 残壁颓垣百丈冰。 向考诤,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是我不能爱你了,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 我还要成为一个同声传译员。 没有你的八月尾,其实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