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太子妃 第41节
当年宁家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突然遭劫,先是扬州的铺面尽数被人烧毁,水路又接连遭劫。 横祸当头,宁家哪里还顾得上钱财,只能逃命。 “你祖母走了后,咱们便分了三路,你祖父和老三一家被逼到了西戎,老二一家则跟着商队去了西域,余下我和你大舅舅,偷偷带着你表哥乘船去了琼州,走之前,你祖父万般交代,定要将你从那火坑里带回来,那唐家就是个......” 姜氏说了一半,便也没再往下说。 唐韵到底还是姓唐。 可就算姜氏不说,唐韵也知道唐家对宁家的亏欠,突地低下头,喉咙一堵,“舅母,对不起.......” 姜氏一把握住她的手,劝说道,“傻孩子,这哪里是你的错,即便当真是他唐文轩报复了宁家,同你又有何关系?” 姜氏见她落起了泪,抬手便给她抹了去,细声道,“且还不说,那唐文轩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 他一个工部尚书,使些手段,不让宁家人再入江陵,是有可能,但没那个能力,伸手到扬州,让宁家一夜之间几乎一无所有。 当年小姑子身故后,宁老爷亲自带人上门要开棺验尸,激怒了唐文轩,一个名门显赫的工部尚书,应付一个商户,绰绰有余。 但他完全没有必要惹火上身,去烧宁家的铺子,毁了宁家。 退一步讲,就算当真是唐文轩毁了宁家,宁家又怎会怪在已经没有了依靠的小姑娘身上。 唐韵低着头,没出声。 他们愈是大度,她心头的愧疚愈发深沉。 姜氏忙地给宁衍使了个眼色。 宁衍便也出声劝道,“表妹不必介怀,许是宁家在商场上得罪了什么人,借机落井下石也有可能。” 说完便轻声问道,“表妹在宫中可还好?” 姜夫人也跟着道,“徐家的人上门时,咱就知道是大姑娘使了法子,唐家遭难,大姑娘能进到宫里,必定是吃了一番苦头,可有哪儿.......” “我都挺好。”唐韵这才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二人,问道,“舅母和表哥来江陵后,可还好。” “有徐家出面,铺子都给咱们找好了。” 唐韵便也放了心,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存根,递到了姜氏手里,“母亲走之前留了个木箱子给我,要我一定要转交到宁家手上,里头是些田锲和银票,如今你们到了江陵,虽有徐家护着,但需要打点的地方还有很多,舅母让表哥拿着这张存根,去西街的钱铺,将东西取出来。” 那些都是母亲瞒着唐老爷,偷偷存下来的,当年她的身份被爆,母亲便知自己逃不过,提前交给了她。 这些年,她再艰难,都未曾去动过。 姜氏一愣,忙地推托,“大姑娘,这可使不得......” 唐韵却一把给她塞到了手里,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道,“舅母,往后韵儿如何,也就只有宁家可以指望了。” 她如今就是一根浮萍,没有一个可以依附的地儿。 顾景渊那般相逼,国公府都只能给她一个贵妾的位置,更何况东宫。 她不可能成为太子妃。 她从不相信什么感情,那东西极为不可靠,太子如今与她不过是相互所需,要真到了关乎利益的那一天,太子定不会讲上半点感情。 将来她要在宫中立足,就必须得有一个可以傍身的势力。 她相信宁家。 当年要不是唐文轩突然发难,大表哥恐怕早就高中了。 姜氏心疼地看着她,再也没有说什么,一把将她扶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哑声道,“好。” 唐韵不敢多耽搁,小顺子还在街头候着,将存根交给了姜氏后,便起身问宁衍,“大表哥可有法子同西戎祖父通信?” “应该可以。” 唐韵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麻烦大表哥,一定要想个法子,将此信交给祖父。” 宁衍见她神色凝重,便点了头,“好。” “时辰不多了,我得回宫去,舅母和表哥多保重,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记得保命要紧。”唐文轩是兴不起风浪,可宫里还有位娘娘。 就怕万一。 “好。”姜氏点了头,嘱咐道,“大姑娘也要照顾好自个儿,有什么消息,咱还是来这家布庄。” “好。”唐韵转身就要出去了,姜氏突然想了起来,忙地拿起了桌上搁着的一个包袱,追了两步,“今儿是重阳,我做了些重阳糕,你拿回去尝尝,咱也算是团聚过了。” 唐韵心口猛地一缩,愣在了那儿。 曾经母亲也给她做过,不过已经是六年前。 姜氏见她这模样,又忍不住落了泪,心疼地道,“大姑娘记得,无论何时,宁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大姑娘还有我们呢。” “嗯。”在喉咙口的哽塞涌上来之前,唐韵赶紧接了那包袱,转身便走了出去。 姜氏看着她身影消失在了门前,不由抬起衣袖抹了一把泪,“这孩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 一出门,唐韵便放下了帷帽上的白纱。 阮嬷嬷并没有看清她的脸,直到上了马车,唐韵迟迟不揭帷帽,阮嬷嬷便知道,她心头难受。 “姑娘......” 唐韵没出声打开了手里的包袱,从里拿出了一块重阳糕递给了阮嬷嬷。 阮嬷嬷接过,没再说话。 两人安静地咬着糕点,过了一会儿,唐韵才抬起手不断地抹着脸上的泪痕。 阮嬷嬷这回没去劝她,安静地陪着她。 一番耽搁,马车进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为了赶上宫门下钥,马车到了宫门前走得极快,突然一顿车内的唐韵和阮嬷嬷身子瞬间往前倾去。 阮嬷嬷赶紧扶住了唐韵了胳膊,两人刚稳下来,车轱辘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窗帘外突地响起了明公公的声音,“殿下吩咐奴才前来接唐姑娘。” 如今也差不多天黑了,唐韵便也起了身。 唐韵埋着头,跟着明公公走到了一连马车前,正要踩上马车旁的木凳,身后突地伸出了一只手来,揭下了她头上的帷帽。 唐韵还未反应过来,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掌,立马又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唐韵的视线瞬间一片黑暗。 熟悉的冷梅香气袭来,唐韵一怔,“殿下......” “还好,没念错名字。”太子伸手将她的胳膊一抬,遮住她眼睛的手却没有松开,声音擦着她耳边道,“眼睛闭上。” 唐韵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但还是听话地闭了眼。 太子缓缓地带着她钻进了马车内,扶着她稳稳地坐在了位置上,才道,“可以睁开了。” 眼睛被捂得太久,刚睁开眼,唐韵还有些不适应,轻轻地眨动了一下眼睫,跟前的东西才渐渐地映入了眼眶。 五颜六色的菊花。 娇嫩的花瓣,怒放地绽放开来,姹紫嫣红地挤在了一堆,满满地堆了一马车。 “今日孤去赏了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便全部都给你搬了回来。”太子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怔愣,问她,“喜欢哪个?” 唐韵的眸子却没有动,太子正要出声,便听她轻声地道,“我都要。” 太子一声嗤笑,大方地道,“都给你。” 唐韵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过来,转过头,笑着看向太子,“多谢殿下,今儿重阳殿下过得如何?” 太子伸手习惯性地搂她入怀,回忆道,“登山,品茶,赏菊......” 唐韵满目含情地看着他,眼里的神色随着他说的话,闪闪地亮了起来,嘴角弯起了一道月牙儿,“那一定很开心。” 太子最受不了她这样看着他。 俯身柔柔地吻住她的唇瓣。 登山的茶点再好,也比不上她这张嘴儿香甜,那花固然好看,哪里又能极得上她。 guntang的舌尖,卷入了她的唇齿内,一阵强势地掠夺后,握在她腰上的手,突地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太子起身垂目,“这是什么?” 唐韵将那包袱往怀里搂了搂,“今儿去东街,买了几块重阳糕。” “送给孤的?” 唐韵舌头突地打了结,“我......” 话还没说出来,太子便将那包袱拿了过去,轻轻地打开,揭开了里头的木盒盖儿,果然放着四五块重阳糕。 今儿一日光顾着陪一堆贵妇,喝了一下午的茶,太子这会子还真有点饿了。 重阳糕入口,意外地清淡入味。 “东街何时有这么好吃的重阳糕了。” 唐韵看着他又伸手拿了一块,喉咙轻轻下咽,一双手不觉紧张地握成了拳,“见街边有卖的,便买了一盒,天色晚了,殿下明儿再吃......” 太子又伸了手。 唐韵:...... 不到半盏茶,盒子里的重阳糕便见了底。 唐韵就适才同阮嬷嬷吃了一块,可那时候心情特糟,并没有尝出味道。 太子将空盒子递了过来,唐韵盖上盒盖儿时,手一时没有控制住,突地重了些,“咚——”一声,太子回过头,看向她。 “呀——”唐韵忙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头。 “怎么了?”太子伸手也拉过了她的指头。 “压到了。” “哪儿。”太子捏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掌压弯摊开,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只看到粉粉嫩嫩指头,和饱满透亮的指甲盖儿。 太子倒是突地有了领悟。 只要人长得美,似乎哪儿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