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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愉知道这是店东要伙计滚蛋的意思,刚要劝她别瞎讲,林翼却已经回嘴:“你又不是我老板,吃了也不算数的。”说罢,一大口咬下去,一包汤沁出来,烫得他直吐舌头。 知微看得要笑,欣愉赶紧给他倒冷开水,但还是烫着了,好几天他的舌头都是麻的。 年初一,讲好了一起到南市去逛庙会。 林翼一早从苏裱店过去钟家,还没上楼便看见欣愉和知微穿着一身新,在楼梯口一边吃花生酥一边等他,洋红色小棉袄衬得人格外唇红齿白。他一下愣了神。 “好看吗”知微问。 林翼冷嗤,掩饰地说:“小孩子过年才穿新衣裳。”言下之意,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不想进了门,钟庆年便拿出给他制备的一件,也是棉袄,样子差不多,对襟盘扣,藏青色的,要他穿上。另外还有一包内衣和袜子,让他带去店里替换。 林翼不好意思,知微偏还要说:“嗯,小孩子过年才穿新衣裳。” 总算钟庆年给他解围,说:“你看我,穿的也是新衣裳。” 他这才换了,表面上勉强,心里欢天喜地。 钟庆年也挺高兴,前前后后看了看,这回没有买太大,袖子只需要卷一下。 四个人乘上电车到南市去,放眼都是冬天肃穆的颜色,却又到处点缀着艳艳的红、小孩子的笑,以及老街上的烟火气。他们挤在人群里看城隍游街,吃了一肚子的绿豆印糕和臭豆腐干,在炮仗声中扯着嗓子讲话,其实也没说什么,却笑得很开心。傍晚回家,还是坐电车,不怕冷似地趴在车尾的栏杆那里,听着一路克林克林的铃声,看铁轨蜿蜒远去。冷风吹到脸上,心里却好像烧着火,由内而外地热出来。 那之后很久很久,林翼都记着这一天的感觉。 钟欣愉也一样。 后来,她回想当时,钟庆年说自己穿新衣,是玩笑,却也是实话。 做了包打听便不用再去街上巡逻,也不必再穿军装号衣。呢子礼帽和西装都是侦缉科给他新添置的。 头一回见父亲这么打扮,欣愉和知微便觉得很新鲜。自她们出生,父亲便是巡捕。长到这个时候,早已经习惯了那顶钟型盔和那身卡其黄的制服。现在突然换了个样子,竟有些陌生,却也耳目一新。 知微偷偷跟林翼说:“你知道为什么侦探的外衣总是存心做得大一些吗” 林翼不知道。 知微告诉他:“是因为身上要背枪。” 林翼咋舌。欣愉知道那是开不得玩笑的东西。知微却只是好奇,总想着要找机会摸一摸。 新年过去,重又开学开市,读书的读书,做工的做工。 钟庆年耽搁在外面的时间比从前更久,不会再半当中溜回来一趟,只为了给她们炒菜。有时候索性叫她们到弄堂口的点心店里解决一顿饭,有时甚至日夜颠倒,他返家,天已经亮了,她们正要起床去上学。 那一天,就是这样的。他一张隔夜面孔一身烟气地进门,俯身在脸盆架子那里洗脸。知微趁机去翻他挂在门背后的西装,枪套就在衣服里面,棕色皮质的壳子,露出黑色的手柄。离得近,已经可以闻到枪油的气味。 钟欣愉后来才知道,那是一把上海厂生产的九毫米口径手枪,仿制勃朗宁 1900 型,俗称“枪牌撸子”。一支售价四十块大洋,是土制转轮枪的两倍,但又比英国或者美国的进口货便宜不少,于是便成了租界巡捕房华人侦探手里最常见的配枪。 但在当时,知微并没能碰到那把枪。她才刚伸手,就给父亲看见了。 钟庆年顾不上擦干脸上的水,吼了声:“你干嘛呢!”一步冲过来把她赶开,将枪套从门板钩子上拿下来,抬手放到衣柜顶上她们绝对够不着的地方。动作急了,西装跟着掉到地上,口袋里装的物事也散落出来。 这不是父亲惯常跟她们讲话的语气。欣愉给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钟庆年大概也觉得了,这才和缓了声音对她们说:“这不是小孩子能碰的东西,记住了没有” 知微倒无所谓,涎着脸说:“我记住了,下次肯定不碰。” “还想着下次呢没下次了。”钟庆年刮她一下鼻子,蹲在地上收拾,又怪自己,“也是我偷懒,就不该带回来……” 知微赶紧也帮忙,捡起一张卡片,巴掌那么大,上面有铅印的抬头:上海集成银公司。 “这个是什么”她问父亲。 钟庆年看了一眼,接过去夹进一个本子里,说:“是张通行证。” “到哪里去的通行证”知微偏还要问。 “一间印刷厂。”钟庆年简略地回答。 “阿爸为什么要去印刷厂” “因为做案子。” “做的什么案子” “你还问!”钟庆年佯装生气,曲起食指中指对着她的头,作势要敲她毛栗子。知微这才打住,缩着脖子跑开了。 本子里东西收好,外面用皮绳扣上,鼓鼓胀胀的,重又放回西装口袋里。 欣愉旁观,忽然想起来,这个本子,自己从前就见过的。 究竟做的什么案子,父亲始终不说,好奇便一直积攒在那里,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两年,到处都不太平。罢工、罢学、罢市的浪头从北方传过来,还有工人集会,学生游行。巡捕的名声不好,包打听更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