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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立刻冷静下来,靠在椅背上,平静而自信地说道:“我的亦都罕(注1)也曾经这样说过,可是这又怎么样,只要能夺下雁门郡,我就能挥师南下。听说南边那个皇帝生了很重的病,不日就会死去,这是长生天给予我的恩慈。” 雁门郡是京都的大门,若是蒙古攻下雁门郡,便可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京都。 江停云说道:“公主可知晓永兴帝的继承人?他是刘璟最忠诚的儿子,全然继承了他的意志,对于草原,他有不亚于永兴帝的野心。若是公主做过他的敌人,恐怕不会如此乐观。” 永兴帝只剩下刘肃和刘渊两个儿子,刘渊是个病秧子,而且一味阴狠,恐怕不是永兴帝心仪的继承人。况且江停云总是觉得,刘肃为了这一天殚精竭虑,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提到刘肃,萨仁公主忽然刻意看了谢寻一眼,意味深长道:“我听说南边那位皇子深深爱上了江国公主,甚至不惜围了康宁郡,也要带你回到京都。江国公主在京都时,曾与这位皇子度过了一段旖旎时光,如今你是不是为了情人,才来哄骗我与你结盟呢。享齐人之福,江国公主好福气呀。” 面对萨仁公主明目张胆的挑拨,江停云也不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公主的汉话说得那么好,想必对中原有很深的了解。他们将蒙古视为夷狄,就算公主一路高奏凯歌,打下了北歧,中原人也不会从心底里敬服你。” 看到萨仁公主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江停云又道:“是的,你可以将他们变成奴隶,用高压统治他们,可是中原那么大,只靠蒙古人,你治理不了那么大的疆土。你可以将百万人变成奴隶,可是千万、万万呢?他们一刻也不会放弃反抗你,公主觉得,你可以撑过多久,你最精锐的部队到了南方的温柔乡中,还有几个拿得起弯刀呢?” 萨仁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她生来就野心勃勃,觊觎中原广阔的疆土和丰美的水草,因而花了很多功夫去学习和了解中原。正是因为她了解,她更知道江停云说的都是真的。 从前的她没有想过那么多,征服的欲望写在她的骨子里,随着她的血脉传承,而江停云让她意识到了她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她脸色难看,说道:“照你的意思,我可以直接束手就擒了?” “当然不是。”江停云自信道:“我不是说了么,蒙古可与滇州结盟。对于中原的百姓来说,北歧与大楚并无区别,可是对蒙古来说,我是你唯一的选择。你若成了我的盟友,我会与蒙古开放互市,给你们提供粮食、盐和铁,我甚至可以向你们开放种植技术,在这样的地方,也可以有粮食生长。”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个冬天,滇州就可以为蒙古提供过冬的粮食,你们不用再四处迁徙。” 萨仁公主沉默了许久,说道:“若是我说不呢?” 江停云微笑道:“抗击夷狄,是中原人共同的责任,我愿意放下仇怨,与北歧同仇敌忾。到了那个时候,公主可能要少吃些盐了。” 萨仁公主高高扬起眉毛,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吧,你说服我了。从今天起,蒙古就是滇州的盟友。希望你可以言出必行,为我们提供越冬的粮食。” 江停云本来已做好了今天无功而返的准备,没想到萨仁公主竟如此干脆,一时之间愣住了,顿了片刻才说道:“那是自然。” 办成了这件大事,她心中十分喜悦,下意识转头去看谢寻。谢寻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她,见她看向自己,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萨仁公主看在眼里,趁着奴隶们上来更换菜肴的功夫,悄悄靠近江停云,笑着道:“既然我们要结盟,应该和亲呀,我看他就不错,把他给我,我送你五百个奴隶,怎么样?” 江停云扫了一眼谢寻。到了萨仁公主的王庭后,他们已经脱去易容,恢复了本来样貌。谢寻此刻正侧着脸与敬酒的巴图尔说话,几缕头发垂在他脸侧,给他添了几分落拓,确实是生了一副招蜂引蝶的样貌。 她学着萨仁公主的样子,靠近她笑着说道:“他不行,他是我的。” 萨仁公主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我都有点羡慕你了。听说南边的那个皇子,也生得极好,等你打败了他,我就把他捉回草原来做我的奴隶。” 江停云无奈一笑,萨仁公主对中原男子倒是有异常的热情,她不愿意打击自己的新晋盟友,没有接话。 萨仁公主又命人搬上无数美酒,召了部下入席,众人痛饮庆祝到深夜。 最后江停云实在觉得醉了,这才散席离去。萨仁公主为他们在自己的大帐附近安排了帐篷,谢寻陪着江停云向帐篷走去。 江停云喝了很多马奶酒,只觉得整个人晕陶陶的,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天空。草原天穹高阔,上面缀着无数明亮的星辰,就像江停云前世看过的那幅梵高的画。 “好美呀。”她感叹道。 谢寻也抬起头,两个人驻足在那里,一起仰头看着无尽星空。 “阿云,”谢寻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轻声说道,“阿云同南边皇子,度过了什么样的旖旎时光啊。” 江停云闻言,险些呛了一口气。她干咳一声:“你怎么会相信萨仁公主的挑拨离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