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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寻沉默了一瞬,才示意她将匕首放在衣襟,交代她道:“我观你常用左手,如此取用却有些不方便,介时你提前将匕首取出,掩于袖口便是。不过我看刘肃恐怕早有准备,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江停云深以为然。三人不再交谈,各自靠着马车休息起来。 待到江停云再醒来时,迷迷糊糊只感到四周安静,唯余队伍行进的马蹄声。她接过醉冬递来的热茶啜了几口,才觉得身体慢慢苏醒过来。 “什么时辰了?”她问醉冬。 醉冬掏出怀表来看了看,回道:“小姐,子正了。” 这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让她有些不适,不由得抱怨道:“刘肃为何不选择今晚养精蓄锐,非要连夜赶过去打架,倒便宜了他的敌人以逸待劳。”‘正闭目养神的谢寻睁开双眼,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笑着道:“月黑风高才好浑水摸鱼,我看连夜就甚好。” 江停云没想到谢寻这么好战,一时无言以对,偏过头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外面黑漆漆的,整个队伍连个火把也没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清楚前路的。 她努力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觉得前方似乎影影绰绰出现了山的轮廓,便赶忙叫谢寻看。谢寻从另一边掀起帘子看了看,平静地放下来道:“还早,大概再有一个时辰。” 江停云算了算,那就是大概两三点的时候,就会和伏兵短兵相接了。 她再无睡意,索性拿出谢寻给她寻来的《楚史》读了起来。 北歧皇帝即位后忙着打仗,还没来得及修史,关于江停云她爹这个亡国之君的历史尚无人写就,她只能从前几任皇帝的轨迹来推测大楚灭亡的原因。 跟许多封建王朝的命运一样,大楚末年土地兼并严重,财富却并没有向中央朝廷集中,逢着连年天灾的时候朝廷便无力赈济,百姓活不下去,便要揭竿而起。 大楚的君主已经意识到大厦将倾,也采取了改革措施试图力挽狂澜,却触及了世家利益。失去了世家和农民支持的大楚腹背受敌,最终是来自中原的世家刘氏乘上了农民起义的东风,夺取了最终的胜利。 江停云叹了口气,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每个皇帝都希望自己江山永固,许下的愿望却都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随之一同破碎的,还有千百万条性命。 …… 她的感慨没来得及持续多长时间,便看见谢寻悄然坐直了身子。江停云心中一紧,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带着醉冬坐到谢寻身旁。 谢寻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快到峪口了。” 江停云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若是有人在山上向下射箭、抛石,几轮下来,刘肃的骑兵能活下来几个?” 谢寻回道:“骑兵速度快,今天的情况,对方必不可能安排太多人,就算一字排开,覆盖的路程也不会有多长,一口气冲过去便是了。” “骑兵快,马车却不快啊,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江停云有些担忧。 谢寻点点头:“是啊,只能祈祷到时候刘肃不会扔下我们不管。” 江停云顿时无语。谢寻起身把两边的窗户都关好,才笑着说道:“放心,这马车四壁都夹了钢板,除非他们动用攻城弩,否则轻易射不穿。” 江停云这才放了心。这将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冷兵器时代的战斗,不是前世电视上那些模糊化处理的艺术画面可以比拟。刀剑无眼,她区区□□凡胎在这样的场景下毫无自保之力。 越是紧要关头,越要保持冷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贴在胸口的匕首,垂下眼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丑正时分,队伍终于来到了峪口。这一场双方都有预料的突遇果然毫不意外地发生了。 山谷两侧的山顶忽然亮起火把,箭矢如雨点般向山谷落下,重力带来的势能让其威力更甚。刘肃的骑兵队伍早有准备,即刻变阵,外围竖起盾牌,箭矢叮叮当当击打其上,被尽数挡下。 江停云此时正与醉冬坐在马车中间的地上。拉行李的车早已在十里外停下,刘肃果然没有分兵来顾她的马车。 马车的速度本就赶不上骑兵,为了不与队伍分散落单,赶车的侍卫正倾尽全力驱使车驾,马车摇晃得厉害,又有密集的箭矢落在马车外壁。为了避免被摔至地上受伤,谢寻干脆让江停云和醉冬都坐到地上去。 外面有杀喊声响起。骑兵一旦起速,冲杀起来便锐不可当,为了避免他们一鼓作气冲出峡谷,山顶上的人势必要想办法阻止刘肃。他们从山上骑马冲下,带起极高的速度,一冲入刘肃的队伍,便将他的阵型冲散了。 两方人马厮杀在了一起,马车也慢了下来。江停云听着外面的声响,只觉得心惊胆战。刘肃带着她门三个,机动性太差,对方一旦形成合围之势,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逐渐有人向马车靠近,刘肃的部分侍卫见状,立刻拨转马头赶来,与之缠斗在一处。 局面渐成胶着之势,这却对刘肃有利。他既预料到有人埋伏,定然有援兵等候,若是能拖到援兵赶来,便能成功突围。 恰在此时,山顶传来隆隆巨响,有侍卫抬眼望去,霎时骇得肝胆欲裂。一块足有十丈宽的巨石,正裹挟着巨大的声势向山谷中滚来。 江停云也听到了巨响,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却见谢寻俯下身来,把她和醉冬揽在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