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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莹在后院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沈右安的眼睛。 知道她中午说要来找他,沈右安在书房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天气太热,她又回去了的禀报。 也知道她吩咐厨房做了什么汤食,其中就有这碗银耳汤。 借花献佛也不是这么用的。 若是换了旁人心思被戳穿,早就羞愧难堪了。 可姜莹一点不觉得尴尬,还盈盈含笑地绕到沈右安背后,讨好地帮他捏肩,拖着清甜婉转的语调说道:“大人,这是我是跟您的厨房学着做的。味道相似,可见是我学得好呀。” 她也没想过能骗得了沈右安,只是想像从前那样撒撒娇,试探他的态度。 许是顾及她昨夜受了惊吓的缘故,跟前几次相比,沈右安对她的态度称得上纵容和善。 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来的瞬间,沈右安便僵直了脊背,眸光几度变换,最终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巧言令色。” 姜莹站在他身后,没有注意到他神情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微微俯身,几根如缎的青丝垂落在他肩头,淡幽的香气如兰,“大人,谢谢你昨天救我出来。我帮您捏捏肩。” 沈右安继续处理公事,没有应允,却也没说不行。 姜莹还记得他别扭的脾气,知道这是默认,便开始帮他揉捏肩膀。 她一向容易犯懒,没捏几下就觉得手酸,不肯再使力了,只是虚虚搭在他身上。 沈右安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眸光柔和了几分,丝毫不觉得意外。 从前他在家里温书,她也会自告奋勇地说要帮他捶背捏肩。可捏不了几下,姜莹就会停下,靠在他背上偷懒,开始细数自己想要新的花绳,时兴的衣裳,想吃街上的油饼蜜饯。 沈右安撑着她的重量,拂去飘落到书上的杏花瓣,淡笑着翻过下一页。 等第二日他从外面回来,便会省去中午的饭钱,拿赚来的银子给姜莹买想要的花绳新衣,首饰蜜饯。 安静中,沈右安忽然低声开口:“你打算如何?” 泠泠沉沉的嗓音,拉回了姜莹神游天外的思绪,她眼神透出几分茫然,“什么?” 沈右安深深吸了口气,语气辨不出多少情绪,“裴二如此待你,你有什么打算?” 姜莹咬了咬下唇,沉默。 事发突然,她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打算。 沈右安眼眸霎时沉冷下去,按捺着怒气,“怎么,你还想回国公府?” 自然是不想回去的。 可不回国公府,姜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她的沉默落在沈右安眼里,变成了默认——不管裴二待她有多绝情,她都不肯离开。 沈右安胸腔剧烈起伏两下,还是没能压住心底骤然蹿起的邪火。 他咬了咬牙,蓦地将竹简放到一旁,发出沉沉的碰撞声。 “出去。” 姜莹微怔,“啊?” 沈右安眉眼间染上寒意,语气重了几分,“出去。” 姜莹面露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不过念在自己被他救出来,还有好吃好喝伺候着的份上,姜莹难得没跟他对着干,乖巧地退出了房间,“妾身告退。” 见她走得毫不留恋,沈右安闷气郁结于胸,更是说不上来的心烦意乱。 第7章 姜莹走后不久,满头热汗的万福敲门进来,站在书房中央禀报:“大人,查清楚了,国公夫人派人给……”说到称呼,他稍有迟疑。 万福已经查清了姜莹的身份,知道她是裴二公子的妾室。可她与大人似乎关系亲密,若是唤她“姜夫人”,或许会惹得大人不快。 斟酌了片刻,最后万福含糊地称呼姜莹为“姑娘”,继续道:“派人给姜姑娘下了暖药,吩咐庄子上的一对娶不上妻的佃户兄弟玷、玷污姜姑娘。幸好姜姑娘聪慧机警,没有中计。” 说罢,万福只觉得慑人的寒气迎面而来,未干的汗水都黏在了身上。 他不敢抬头去看沈右安的脸色,仅凭感觉就能猜出来,大人此刻心情定然极差。 沈右安神情阴鸷,胸中的确有团火在肆意烧灼。不仅是因为国公夫人的毒计,更是因为国公府待姜莹这样过分,她居然还想回到裴二身边。 就这么放不下他吗? 沈右安将手中断成两截的狼毫笔丢到一旁,眼帘半阖,嗓音冰寒道:“去查国公府这些年犯下的罪状,无论多小的事都要回来禀报。” 新帝登基,早就有意铲除这些旧党勋爵。 这些世家大族盘踞盛京多年,平日里惯会仗势欺人,贪赃枉法,要纠他们的错处并不难。 “是。” 万福正欲离开,又被沈右安叫住:“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沈右安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声音里压着烦躁,“把这碗汤端出去丢了。” 他不想看见她送来的任何东西。 万福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收拾食盒,“咦”了声问道:“厨房怎么给您送来了甜汤?” 大人不喜甜食,这件事早就知会过厨房,一直以来厨房管事也做得很好,今日怎的犯了这么大的差错? 万福正要碰到那碗银耳莲子甜汤,沈右安不知想到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别收拾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