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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溪抬眸:“我问的是你,何必考虑圣上。” 傅知宁笑了笑:“寸土必争,锱铢必较。”退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这一点在任何情况下都成立。 百里溪勾起唇角,将朱笔递给她。 傅知宁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后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不行,这怎么可以……” “拿着。”百里溪打断她的话。 傅知宁汗都要下来了,却只能接过如有千斤的朱笔,攥在手心只觉连后背都在出汗,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百里溪平静地看着她,似乎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在他的鼓励下,傅知宁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翻到最后一页,用朱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颜色鲜红,颤抖且坚定。 重新提笔的瞬间,傅知宁如释重负,直接将笔丢到了桌上。 “出息。”百里溪轻嗤一声,眼底却没有半点嘲笑。 傅知宁无言看向他,只觉得他像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她这般想,也这般说了,百里溪听完唇角彻底扬起:“你这话,倒比我方才做的事还大逆不道。”竟敢将他比作君,当真是胆子大了。 傅知宁讨好一笑:“就我们两个,说一说也没关系的嘛。” 百里溪轻笑一声,拿起朱笔继续做事。 傅知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忍不住问一句:“清河哥哥,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百里溪手一顿,假装没听到。 第51章 百里溪不说话,傅知宁心中刚升起的那点雀跃,瞬间便散了个干净。她摸了摸鼻子,正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便听到百里溪道:“渴了。” 傅知宁一顿:“……嗯?” “我渴了。”百里溪看向她,眼底漆黑清澈。 傅知宁蓦地想起,小时候又一次惹他生气,他有三五天没搭理她,她纠缠许久,总算一茶抿恩仇。 而现在,他说渴了。 傅知宁蹭地站起来:“我我我这就给你倒茶。” 说着,便慌慌张张跑到外间桌前,端起茶壶后感觉水不够热,又拎着茶壶去门口找刘福三。百里溪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忆起她方才对‘孩子’的期待时,眼底那点笑意又渐渐淡了下来。 傅知宁匆匆要了一壶茶来,颤着手给百里溪倒了好,百里溪接过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如何?”她紧张地问。 百里溪沉默一瞬:“尚可。” 傅知宁松了口气,倏然笑了。 百里溪看她一眼,静了静后问:“听说你近来在相看夫家?”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傅知宁有些不好意思:“此事闹得是不是人尽皆知了?” “可有看得上的?”他问。 傅知宁嗫嚅:“还没有。” “你想嫁吗?”百里溪看向她的眼睛。 傅知宁苦笑:“我不想嫁,便能不嫁了?” 百里溪喉结微动,沉默许久后正要开口,便听到傅知宁叹了声气,违心回答:“慢慢来吧,说不定就有合心意的了呢。” 百里溪闻言,垂着眼眸继续看奏折。 傅知宁见他不再追问,默默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被他问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莫名心虚,好像对不起他了一样……可明明他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他当初会碰她,是因为受了暗害,是无奈之举,如今春风醒已经彻底解了,即便交易没有结束,他也不会再动她。 毕竟他们,从来都只是兄妹之情。 傅知宁抬头看向他,突然注意到他高挺的鼻梁、英俊的眉眼……若百里家没出事,他也没进宫,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嫁给他? 刚冒出这个想法,傅知宁自己都有些无语了。若百里家没有出事,不说她与百里溪相差七岁,等她到了相看夫家的时候,百里溪说不定孩子都一箩筐了,就是他们的身份,她也配不上给百里溪做正妻,能做个偏房已是高攀了。 ……不过话说回来,有百里伯伯这个一生没有纳妾的爹爹做表率,百里溪也应该也不会三妻四妾吧,他说不定会像寻常人一般,娶一个喜欢的姑娘,生几个漂亮的孩子,等他有了一大家子,还会像从前一样疼她吗? 傅知宁忽略心里冒出的那点莫名酸意,思绪继续发散,正设想他有了妻儿后会如何冷淡自己时,倏然想到百里溪方才说的,他以前用过药,此生都不太可能再要子嗣的事,突然又开始难过。 烛光下,她的表情随着灯火变换,百里溪就是想装没看到都不行,手里的奏折拿了许久都没翻一页。 很快,刘福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来了,傅知宁一嗅到药的苦味,顿时蹙起眉头。 刘福三放下碗便转身离开,百里溪扭头看向她:“喝完药,过几日就好了。” 傅知宁尴尬一笑,坐在原地不动。 百里溪渐渐眯起眼眸:“要我喂?” “……不敢不敢。”傅知宁赶紧起身,将药碗捧在了手里。 司礼监的人做事极有分寸,药到她手上时已经不算很烫,是能一饮而尽的温度。傅知宁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将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赶紧颤颤巍巍给自己倒水,不等水倒好,嘴里便被塞了一块糖。 傅知宁顿了顿,茫然看向百里溪,只见他掏出手帕,正在慢条斯理地擦被她嘴唇碰触过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