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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头,前头穿着灰衫的老头儿转过了身,眼皮耷拉着垂下,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老头甩了甩袖子,伸出苍□□瘦的手,冷着脸打开了偏房小门的大锁。 “钥匙拿着,里面的东西你们可以用,但不许损坏,损坏了,就别租了!” 年过花甲的老者丢了一把生了铁锈的钥匙给了阮思,阮思手忙脚乱的接下,老头再次甩了甩那宽大的袖子,背着手回头看了一眼这屋子,花白的胡子里已看不清嘴,只听冷哼一声,老者转身便走了。 这老人家,脾气真古怪。 阮思小心的接下了钥匙。 眼前这座偏房便是阮思从阿婆和这阿公这里租下的住处了。 阮思推开门进去,“咣当”一声,里屋似乎有老鼠,老鼠撞翻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巨响。 “jiejie” 阮思忽地被身后沉默寡言的少年往后拉了一把,阮思退了两步,后背贴上了少年的胸膛。 而广白怀里的银子还磕着她。 阮思睁开眼抬头,就莫名所以的听见宋广白的声音。 “jiejie,低头低头,门缝上落了好多白灰。” “还有蜘蛛网。” 宋广白手臂挡在阮思脑袋上,拉着阮思退了几步。 “……” 巷头是阿公阿婆的住处,巷尾是阮思欢天喜地租下的偏房。 两个人站在满是尘埃不知多少年无人问津的房子门前,阮思望了望半敞开的房门,最终望向了少年无奈的苦笑一声。 ……草率了,她的押金和房租都一次□□清了。 宋广白低眸瞧她,清透琥珀色的眸子没有半分责怪她的意味,少年的唇角也抿出一丝笑来,摇摇头劝慰她:“jiejie,这偏房瞧着不差的,虽然里头脏是脏了些,但胜在价钱很实惠,咱们住上半年只要一两银子呢。” 的确,阮思没有看房就痛快的租下了这房子,交清了押金和银子,一来是巷口的阿婆瞧着真的很是慈祥和蔼,二就是,就算找遍整个镇子,阮思也很难再找到这么便宜的住处了。 * 两人的东西不算多,天黑的时候,阮思和宋广白便坐在了雇用的牛车上,悄无声息彻底离开了西田村,搬到了庆阳镇的七尺巷里住。 夜幕时分,这座被打扫干净的偏房与白日所见已完全不同,此刻偏房里小小的四方桌子上,静放了一盏暖色的烛火,阮思和宋广白就倦怠的坐在桌边,饥肠辘辘吃着热汤面。 搬家事宜比较繁琐,今日阮思和广白一直忙得很,从下午也是一直忙到深夜,才终于整理妥当,得以歇息。 巷头善良的老婆婆知道他们还饿着肚子,不久前,端来了两大碗汤面,汤面上还分别放了一片煎鸡蛋。 阮思饿归饿,但碗里的汤面太烫了,她边吹着面条边被声音吸引,抬头观了宋广白一眼。 “……” 白日里几乎所有的重活累活都被这小子抢着干了,此刻这小子明显是饿狠了,他抱着海碗,即使碗里的汤面一直在冒着guntang的热气,但他还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面,面条顺着热汤入了嘴,少年也不管嘴巴疼不疼,“苏哈苏哈”还没咀嚼两下面条就咕咚咕咚吞食下肚了。 “……” 阮思上一世时,身边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用饭的时候,都是有规矩和礼仪的。 比如说,第一条,便是细嚼慢咽,不可狼吞虎咽。 广白这幅模样…… 阮思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阿婆。 满头银丝的阿婆背对着他们,站在柜子旁静默不语,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这里。 狼吞虎咽的声音忽地顿住,对面的少年不知何时停了筷子,手搭在桌上,筷子都险些落了下去。 “怎么了?”阮思侧头问他。 “……” 宋广白咬紧嘴唇,现在肚子终于有了些饱腹感了…… 想想自己方才那般饿死鬼全然忘形的样子,宋广白低着脑袋,脸色都有些难看。 怎么一饿还跟着畜生一样,连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宋广白抬起茶褐色的眼睛,尽量做出可怜的模样来:“jiejie,你心里是不是嫌弃我了?” “……” 少年人敏感,阮思刚才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而已。 她没有嫌弃他。 阮思立即摇摇头:“没有的事儿。” “……” 她想也没想就摇头,真的没有吗? 记忆中与狗争食可耻的画面无法遏制的传入脑海,宋广白咬了咬下嘴,垂下了眸。 他从头到脚,都是不堪肮脏的。 “……” 广白吃面条的时候嘴巴就被烫的又红又肿,此刻见他死咬着自己的嘴,表情越发不安。 什么样的环境塑造什么样的人,阮思眼前的少年,许是年幼时真的受了很多苦……少年太没有安全感,也有些过于敏感,而骨子里,都是自卑自轻。 阮思叹了口气,少年手中的筷子已掉落在地,阮思捡起来,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擦了干净,开玩笑哄着这个眼前这个年纪小的臭弟弟:“我是认真的,自家弟弟,你就算朝我吐口水,我也是不嫌弃的。” “……” 少年嘴唇抖了抖,手绵软的接过她递过去的筷子,屏住呼吸飞快的瞧了她一眼。 少年低着头,又继续埋在大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