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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又转回了头,继续跳跃在坟包上啄着泥土。

    玉云琅就近拉了下洛星渊的袖子,抖着声音问:“所以刚刚那个爷爷……就在这其中的某个坟里吗?”

    洛星渊低眼一扫,将手臂收了一收,寒声道:“不一定。”

    心思全放在眼前这片坟地上的玉云琅并未察觉到自己遭到了嫌弃,只又听步燕青接下去:“坟地里会有的东西,可不仅是鬼魂和尸体。”

    “那还有什么啊?”

    步燕青和洛星渊又往前走近了几步。

    看着这片地里分布得紧密又凌乱的坟包和上面数量不少的乌鸦,他们沉着脸来回扫了几圈,最终将目光对准了中心的那个露出了半副棺材的半挖开的坟上。

    基本每一个大小的坟包都有乌鸦停留过,只有这一个,所有乌鸦都主动掠过了它,仿佛是里面有什么它们不敢碰的东西一样。

    “那里。”洛星渊淡道。

    “看到了。”步燕青回。

    下一刻,步燕青直接将手中山河剑掷了过去。

    在重剑剑刃掀开棺材板的刹那,一只猫脸蛇身的怪物倏然从里面窜了出来,扭动着在坟包中间逃窜了一段路,一下挑中了另一个钻了进去。

    乌鸦们被这一出惊起,叫喊着在空中扑棱着翅膀,于白幡中间乱窜,吓得玉云琅又要晕了。

    “是蛇狸。”步燕青说,手掌一握将山河剑收了回来。

    蛇狸是一种生长在阴寒湿冷地方的妖物,猫一样的脸,身子却类似于蛇,专吃死尸的残存灵气和腐rou。等吃下了死尸,它们就会变化成那个人生前的模样去诱骗活人,再用活人的精气灵魂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因为体内既有往生者的灵气又有他们的血rou,所以蛇狸幻化之后的人形往往格外逼真,连修士都能骗过,也不能怪步燕青和洛星渊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它的异常来。

    玉云琅虽然被吓破了胆,但求知欲依然旺盛。

    步燕青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下何为蛇狸,然后就开始跟洛星渊一起在坟地上布阵。

    玉云琅不想自己呆在原地,便向他们要了一叠符纸后跟着帮他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贴。

    “可是它既然是想要用活人的精气和灵魂来修炼,不应该越强越好吗?那它为什么选中了我,而不是——”说到这里,玉云琅朝步燕青和洛星渊身上分别望望,没把“你们”两个字说出口。

    洛星渊冷冰冰朝他一扫,仿佛在说“因为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步燕青愣了一愣,对这个愚蠢的问题感到很费解,反问:“不然它难道想直接死在我们手里?”

    遭受连翻侮辱的豆芽菜:“……”

    比他厉害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跟他jiejie比啊!他发誓,等到了玹瑛城他也一定要发愤图强搞修炼哼!

    他气鼓鼓地往地上贴了张符:“但它甚至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就直接选中了我诶,难道不奇怪嘛?”

    洛星渊负责的那半边阵法已经布置完毕,听了玉云琅的话他眼帘低了一低,表情有一瞬间异样。

    若说奇怪,确实也是有的。方才蛇狸变化出来的那个老渔夫,他和二师兄的确都没有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来。蛇狸这种东西不算智慧,寻找猎物凭的都是本能。照道理它的确应该先选择迷惑二师兄或者他才对,试探出他们的实力后再转向得更容易得手的玉云琅,怎么会第一时间就选了精气最弱的人呢?

    联想到之前出现的那阵奇特的香味,他不免又朝玉云琅身上看了一眼。

    当师姐说要将玉云琅带回玹瑛城去的那日,裴子夜就已经用符纸折出纸鹤去打探了他的底细。似乎是说他本也该是有灵根之人,出生当晚甚至还出现了难得的天狗食月现象。但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最终他灵根受损,此生与修仙无缘,于是才没被送至修仙门派里去,只在迎风楼当了个小帮厨。

    洛星渊心想,所以师姐是否也是察觉到这人身上的异常才决定要带他回玹瑛城的?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师姐在结识他不久就对他多般相护照顾有加?

    步燕青负责的那半边阵法也完成了。

    玉云琅不知道洛星渊在想什么,见他问完之后没有人回答他,他也就作罢了,只将最后一张符贴在了指定的位置上,然后就站到了他们二人身边。

    阵法闭合之后便自行启动,符纸猛地一抖无风自动,各个坟包之间连出无数条银光,将它们一个个都圈了起来。

    这是一个束缚消解的阵法,对普通生灵不起作用,只针对邪祟。

    自阵法启动之后,一缕一缕的黑色怨气从坟包里升出来,逐渐带上了凄厉的哭嚎。它们应该都是被蛇狸迷惑之后死于非命的那些人,因为有些坟包里并没有怨气溢出,可见是自然死去。

    怨气往上凝聚,慢慢被融解驱散。那只躲藏在坟包里面蛇狸终于藏不住了,从一个棺材里猛然跳了出来。它似乎是想往林子里逃窜的,可惜阵法挡住了它的去路。

    阵法外围的三人不知道它在里头看到的困住它的东西是什么,只看到它的身子惊惧地后缩起来,在这坟地里横冲直撞地兜着圈,发出了如同婴儿啼哭的哀嚎。半晌,一只只剩白骨的枯手从地底下伸出抓住了它的尾巴,然后更多的枯手从边上的坟包里伸了出来,狠狠地抠住了它,指骨嵌进它的rou里,将它完全地覆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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