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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他对江初意的在意就已经超过了界限。

    他在意她的身体,在意她不会照顾自己,在意她的情绪。

    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认识到,他对她的在意,甚至已经超过了对自己“正确”的坚持。

    行动的每一分钟都有固定安排,做好了计划就要全力以赴地执行,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和坚持。

    但是今天他因为这种坚持,骗了江初意。

    这是为了她好。

    但终究是骗了她。

    贺斯昭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眼底破天荒流露出几分不安。

    作为最接近江初意的人,他知道能取得她的信任,像现在这样能靠近她有多难,万一经过这次欺骗之后她就不再信任他了,一想到这点,他就无法抑制心底蔓延上来的恐慌。

    然而又一想到江初意此时说不定正气鼓鼓地待在营地里,等着他回去解释,眼神又忍不住转柔。

    这种仿佛家里有个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和欺骗了那个人之后的忐忑结合起来,让他情绪复杂。

    他不由看向苏墨。

    苏墨对他摊摊手:“昭哥,你看我也没用,如果换个别的女生,我还能给你支个招,但是小意的话,我真不敢打包票。”

    贺斯昭的眼睛黯淡下去。

    “什么,老大在烦恼该怎么哄小意吗?”无意用刚发现新大陆的语气惊叹地说,“原来还有老大搞不定的事啊。”

    “无意啊。”苏墨温温柔柔地说,“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这条小命的话,听哥的,把自己当哑巴吧。”

    “什么哑巴,我嗓子好得很……”无意下意识地反驳几句,一抬眼看到贺斯昭面无表情的脸,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为讪笑,“那什么,我是哑巴,别看我。”

    贺斯昭收回目光,不再针对这个问题说什么。

    至于他怎么想的,其他人也不知道。

    一行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过去了一整夜的时间。

    贺斯昭一回到营地,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看到他回来,不见有多高兴,反而个个一脸的“完蛋了”。

    贺斯昭皱眉,他示意人安顿伤员和幸存者,看向最近的人:“闻希呢?”

    被点名的人一个激灵:“队长!闻姐在……在……”

    “贺队。”

    他纠结着说不出来,闻希微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贺斯昭目光一凝,他一眼就看出,闻希脸上除了一夜不睡的苍白之外,还有着深深的恐慌和愧疚。

    而会让她愧疚的,只有……

    “贺队,我对不起你。”闻希毕竟是军人出身,一咬牙,硬着头皮走到贺斯昭面前,等待着他的狂风暴雨。

    “……我把小意弄丢了。”

    这句充满绝望的话说完,整个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最先有所反应的不是贺斯昭,而是苏墨。

    他飞快地上前,温柔的眼睛里流露出犀利的眸光:“怎么回事?她是自己走的吗?什么时候找不到的?”

    闻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抬头看了眼他阴沉的面孔,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的贺斯昭,心下颤了颤。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在发现你们离开之后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回帐篷里了,我们的人亲眼看到的。”她艰难地说,“但是在我忙完部署之后,去帐篷里找她,就已经没有人了……”

    “从她进帐篷到你忙完部署,最多不过半个小时吧。”苏墨沉着脸,语气里的笑意也消失不见,“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她离开营地,也应该找得到才对,一个小姑娘能走多快?”

    “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闻希鼻头一酸,辜负了贺斯昭的信任,以及没保护好江初意的愧疚涌上来,却忍住了没有哭,“我们马上分散人手去周围寻找,但是这周围都是树林,我们在外围没有发现小意的踪迹,只有可能是进入树林了,就进去搜寻,但里面各种动物的踪迹太混乱了,小意脚步又轻,我们找不到她。”

    就像印证她的话似的,不远处的丛林中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嘶嚎。

    这声音让在场的人脸色都难看下来。

    “对不起,贺队,我……”

    闻希惶然抬头,贺斯昭一言不发地拨开几人,向他的帐篷走去。

    苏墨紧随其后。

    在他身后,连心最大的无意都愁眉苦脸起来,他拍拍闻希的肩,叹口气:“闻姐,虽然这事不能怪你,但现在这情况,老大会着急也在所难免。”

    “我倒宁愿他再生气一些。”闻希低声说,“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居然弄丢了小意,她那么瘦弱,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

    贺斯昭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被扣在地上的食盒,闻希还没来得及收拾。

    食物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除了一地狼藉,那个想象中会一脸不高兴地质问他怎么才回来的少女,确实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意外之人(二更)

    贺斯昭站在帐篷里, 从目光到神态,无一不处于放空的状态。

    苏墨在睡袋里翻找了一下,看到被菜汤浸湿的里面那层, 眉宇间快速划过一丝好笑的神色, 随即就再次凝重下来。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故意离开的。”他抖了抖睡袋,“这就是对你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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