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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翰之只觉腹中饮下的酒仿佛被那红烛上摇曳的火苗引燃, 只一瞬便自星星火苗蹿为熊熊烈焰,焚得他心口脑中俱是混沌痛意,竟比那日误服寒食散更难耐。 他下意识捂着心口, 一步步往内室行去,连踩在地上的脚步也显出几分灼烧的意味。 阿绮立在内室,始终不敢回身,只下意识加快脚步,行至屏风另一侧,欲避开他绕出去,重唤人来。 方才立在门边时,见他神色中隐含的意味,便已隐隐有了预感,方才又听他将婢子遣退,心中的感觉愈甚。 她没来由的想逃避。 然未待她行过那道雅致折屏,他便已追了上来。 身后伸出两条坚实的臂膀,将她牢牢圈住,背后更是贴上了他guntang的躯体,严丝合缝,仿佛黏在了一处。 她脚步猛然一顿,娇小的身躯被他全然包裹住,耳后拂过的灼热气息带着绵绵酒意,熏得她头脑发昏。 她下意识伸手要将他挣开,可他的臂膀坚如磐石,丝毫未动弹。 “郎君——” 她嗓音转冷,带着些颤意,转过头去,欲如先前一般令他知难而退。 然他仿佛早料到她会故技重施,未待她接下来的话语出口,便借着酒意,循着本能,俯首下去,密密吻住她微张的红唇。 他将那两片湿润柔软的唇瓣衔在口中,只觉得口齿间渗出丝丝缕缕的蜜意,如一剂治愈良药般淌入心扉,将那一阵持续多时的疼痛奇异地抚平。 怀中的女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个念头自心底破土而出,迅速疯长,催着他迷乱的双手扯下她单薄的衣衫,抱起她柔软的身躯,沉入床榻之间。 层叠被衾间暗影朦胧,阿绮雾蒙蒙的眼眸半睁着,盈着满眶温热泪水,欲坠不坠。 她说不透心中如云如雾的怅然,软软伸出手去推他胸膛。 可他俯下面来,吻着她耳畔一声声唤:“阿绮,你是我妻啊。” 她盈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悄悄滑落,推拒的双臂也软软落下。 这一日,自她嫁给他起,便早已料到。 可饶是先前也曾主动,到底不过是一阵冲动劲儿,事到临头,仍是惶恐不安。 后来教她躲过了几回,却终是要面对。 既做了夫妻,又何必惺惺作态,忸怩矫情? 那一层极薄的床帐飘然落下,似蒙在她眼前的一片薄纱,掩住这方寸天地间的层层涟漪。 …… 第二日,该是要启程北上的日子。 阿绮夜里沉沉入睡时,已是累极,难得未如平日一般按时醒来,直睡到天已大亮时,才悠悠转醒。 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只余下一片凌乱褶皱。 她忍着浑身的酸软,拥着被衾撑起身子,拾起枕边叠好的衣物披上,被陡然钻入的丝丝寒意激得轻咳两声。 “女郎醒了。”早已守在外间的翠微闻声入内,扶着阿绮起身,道,“使君一早便起身先往城外去了,让不必打扰女郎,待女郎醒了再走不迟。” 说着,她想起清晨见郗翰之离去时,面目间难掩的温柔之色,只以为二人间的隔阂消了些,不由悄悄望向阿绮。 只见阿绮白皙的面上神色恹恹,行止间虽有些柔弱无力,却仍是与先前一般的平静,待闻使君的吩咐后,亦不为所动,只道:“替我备些热水擦身吧,咱们快些,早些启程,上船安顿下,再好好歇一歇。” 翠微一下明了,起身往屋外去命人备水。 待收拾妥当,用过朝食,已是近半个时辰后。 戚娘已命人将行囊都搬上车去,待阿绮与崔萱道过别后,便往城外去了。 城门处,郗翰之早已命随行众人整装待发。 见阿绮的马车行来,他便驱动马儿迎上前,至车边微微俯身,隔着车帘问:“睡得可好?清晨我见你睡得深,不忍叫醒你。” 他说话时,素来坚毅的面容柔和了几分,唇边更是克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关切的笑意。 车中静了片刻,未见掀帘,只闻一声清泠嗓音:“走吧。” 他唇边的笑滞了滞,然到底怜她是个娇弱女郎,昨夜累了半晌,想来正有些怏怏。 他慢慢直起身,挥手示意众人启程。 自此行去近半日,仍到沅水边,登上早已备好的舟船,顺流而下,入荆州境内。 因来时已走过一遭,有了些经验,不必再那般小心谨慎,兼身边又有郗翰之的人在,阿绮便无顾虑,登船不久,便先入舱歇息。 她眼底仍有乌青,解下绾起的发,略梳理一番,便寻到床边侧躺着。沉浮不定的舟船轻轻摇晃着,令她再度入眠。 …… 自登船后,郗翰之先独寻了间舱房作书房略用,仔细斟酌着将要呈上给天子的奏疏写好,又唤了身边几位亲信副将,一同商议着草绘了不久攻谯蜀的部署图,最后又写了一封给母亲的家书,只等靠岸停泊时,先交人快马送回去。 待这一切忙完后,又已近黄昏。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草草用了饭食,又唤了婢子来问:“夫人如何?可用过晡食了?” 婢子道:“夫人仿佛累极,登船后便先歇了一阵,傍晚时在甲板上待了一阵,只用了半碗粥,便又歇息了。” 他听在耳中,眼前却浮现起她昨夜的迷蒙娇态,只觉心已化作了水,眼神黯了又黯。 --